第62章(2 / 2)

重生第一权臣 钟晓生 3701 字 1个月前

看了几行之后,高展明有些吃惊。李景若说他父亲身体抱恙,他写这封信的时候正准备离开嘉州,高展明收到信时他应当已经返回襄城了。他在信中提了些生活琐事,说高展明离开之后嘉州的百姓都很想念高青天,又提到听闻刘世嘉被高家扣在京城之中,让他不要和刘世嘉起冲突。还有一件事,是他拜托高展明去做的。他说他曾有两位旧友,都是文采斐然、大义廉洁之辈,只是时局不佳,五年前不幸招来杀身之祸。再过几日,就是他那两位旧友的忌日,他那两位旧友被葬在城南的山脚下,请高展明有空就亲自替他去为旧友扫扫坟,上柱香,以慰藉旧友在天之灵。

高展明看到此处,不由将信暂时压下,沉思起来。

信送来的还算及时,那两日的忌日也就是十几天后了。李景若在信上说的并不明白,虽然提到了他的两位旧友名叫许荣、张申,这两人的名字高展明似乎在哪里听说过,但细想又很陌生。李景若信上说他们不幸招致杀生之祸,却语焉不详未提他们究竟是如何死的,大约也是担心说的太多而信落入旁人手中会惹事。但他好端端的让高展明替他去扫墓,还特意提了亲自二字。李景若绝不是无事生非之人,他这么说,就必然有他的用意。

高展明记下了许荣、张申两人的名字,又拿起信继续看。后面的就都是些琐碎之语了,然而在信的末尾,李景若写了四个字——“明哲自保”。高展明是聪明人,看见这四个字,不由吃了一惊。李景若这般提醒,只怕是他知道了什么不能明说的事,又或者是他自己有什么计划。总之,他绝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。

高展明看完之后,便将信和信封一并烧了。

第二日,高展明到御史台办公,趁着午休之时旁人不在,便开始翻阅卷宗。既然李景若说张申许荣是有杀生之祸,又说到时局不佳,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这二人是犯了事被朝廷处死的。这两人又曾是官员,御史台督查官员,有多年来官员犯案的卷宗,在这里兴许能找到一些关于那二人的信息。虽说李景若在信上只是请高展明去帮忙扫墓,但既然提到了这二人,兴许有什么是他希望高展明知道却不能详说的,就需要高展明自己查证了。这御史台一年的卷宗就有整整一橱柜,一个人想要翻完那么多卷宗找出张申和许荣的案子并不容易。不过高展明却自有他的排查之法。

既然李景若说了这两人公正廉洁,那贪污腐败一类的案子自然就不用看了;时局不佳四个字颇有深意,说明这二人不是寻常的罪名,最有可能的,是因言获罪,他便从此处下手。也是高展明运气好,不过半柱香的时间,他就在卷宗上找到了这两人的名字。

看完这两人的卷宗之后,高展明又吃了一惊。许荣和张申是同一年的进士,一人是榜眼,一人殿试第九,都是极好的名次。他们中第之时,高展明还是民间一个备考的书生,凡是书生,自然关注了科考一事,因此才会觉得他们的名字有些耳熟。他们中第之后便被留在宫中做了郎官。五年前,有人在他们的诗作文集中地找出了几句看似讽刺皇帝的句子来,他们就被捉拿下狱,罪名是谋逆,没多久就被处死了。卷宗里有记录他们当时获罪的文章,高展明匆匆浏览一遍,就那几句文字,要安上一个谋逆罪,实在是牵强附会。毫无疑问,许荣和张申得罪了人,有人要致他们与死地,所以故意陷害。

此时有官员回来了,高展明连忙将卷宗放了回去。

下午离开御史台之后,高展明买了两坛酒,去找高天文。

高天文瞧见高展明来了,颇有些吃惊,热情地将他进入府内,语气难免有些嗔怪:“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?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这堂兄给忘了。”

高展明入朝没多久就自愿离京去了嘉州,回京之后焦头烂额的事情一大堆,因此几乎没来拜访过高天文。高家他们这一辈子弟大多是些纨绔子弟,又都是势利眼,出身比他高的瞧不上他,出身比他低的在他落魄时不正眼瞧他,在他得势时又眼巴巴凑上来攀亲戚,使他对这些兄弟们都没什么好印象,但惟独高天文是个例外,在他落魄时也没少对他关照。

想到这些,高展明颇有些愧疚,一上桌先自罚了两杯酒,道:“堂哥,对不住。”

高天文笑道:“罢了,兄弟之间不说这些,平日我也忙得很,没空顾得上你。”喝了杯酒,也不由得感慨起来:“从前在宗学里的时候,总想早些出学入士,以为会更自由些。哪晓得入了朝,才发觉还不如在宗学里念书的时候。宗学里虽也有些人情世故,但总是自家兄弟亲戚,算计的不如朝堂上那么厉害。”

高天文是高家出身高的嫡子,同辈中地位仅次于高华崇,在宗学里自然没什么人敢算计他,学堂里黑暗的事情也轮不到他,因此他自然觉得念书的时候好。但高展明从前便是受欺压的,宗学和朝堂,于他而言,并没有多大差别,甚至上了朝,他能够做的事情还更多些。不过他只是呵呵笑了笑,并没有反驳。

两人喝酒聊了些闲话和朝堂大事,高展明道:“哥,我从前在学中只晓得死读书,以为读好了书就能够出人头地,现在在姑妈和皇帝身边做事,才发现许多事情我都不明白,做人小心翼翼,生怕说错了话。”

高天文道: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,说出来,我若是知道,兴许还能提点你两句。”

高展明道:“哥,你有没有听说过许荣、张申这二人的名字?”

高天文摸着下巴道:“似乎有些耳熟。”

高展明道:“我近日几句话说得不好,被长官提点,提到了这二人,说他们是因言获罪,小心我步了他们后尘。我心里介怀,就查了这二人的卷宗,他们是因谋逆获罪,因在文章中暗讽了皇上。”他四周看了看,见四周无人,压低了声音道,“我看了那二人获罪的文章,老实说……实在牵强的很。我心里实在好奇,他们究竟是为何获罪?”

高天文皱眉,似乎没什么印象:“是吗?”

高展明道:“与他们一同获罪的,还有一位名叫陆习的御史。”

高天文一怔,重复道:“陆习……陆习?张申……许荣……啊!我有印象了!”他皱眉,不满道,“哪个蠢货,竟敢将你和他们相提并论?你究竟说错了什么话?”

高展明干笑道:“也没什么,只是那日喝了酒,一时口快,抱怨了两句不得志的蠢话罢了。”

高天文摇摇头,道:“这些事你应该也听说过,大约是忘了吧。五年前,天子二十大寿,按说也该亲政了,只是……你明白。陆习张申许荣那几名言官,自诩清流之士,有些看不惯,因此联名上书,也是他们自己找死,言辞犀利激烈,还用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类大逆不道的话。所以……”

高展明顿时恍然大悟。五年前高展明毕竟还是民间小老百姓,对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全不知晓,但高天文不同,他是高家嫡子嫡孙,所以知晓内情。原来事情是这么回事。高展明原先就猜到了张申许荣得罪的人可能是高家的人,但这个结果还是让他吃了一惊。这两人是李景若的故交好友?李景若让他去给这两人扫墓?这要是让人发现了,尤其是被高家的人发现了,必然会对他起疑的……李景若到底安的什么心?

高天文拿手在高展明面前晃了晃:“君亮你怎么了?”

高展明回过神来:“啊?”

高天文道:“叫了你几声都不理,你走神了?”

高展明喝了口酒掩饰自己的尴尬:“是有些诧异。”

高天文耸肩:“你那长官怎么会将你比作这几人,你可是高家人,便是你说话不得体,这比法也太不恰当了。也是你心大宽容,若不然找姑妈参他一本,够他吃一壶的了。”

高展明笑了笑:“那倒也不至于,不管怎么说,我还是小心着些,少得罪人为好。”

弄清了张申许荣二人的经历之后,高展明心中颇多疑问。李景若这么要求,肯定有他的用意,但不管怎么说,高展明相信李景若的用意绝对不会是为了害自己。

因此十日之后,到了那二人的忌日,高展明还是准备了花食,换了身低调的衣服,趁着无人注意偷偷从后门溜出府邸,朝城郊去了。

第九十五章 扫墓

高展明来到城郊,为找那两人的坟茔,破费了不少力气。毕竟那二人是获罪之身,亲友不敢堂而皇之地将他们厚葬,只能在城郊简葬,墓碑淹没在草丛之中,若非仔细寻找,都难以找到。

高展明来到张申的坟前,放下祭食和花,墓碑上已经积了灰,他用袖子擦了擦灰。既然是李景若的朋友,既然李景若拜托了他来扫墓,他就会完成这件事。

“你怎么在这里?!”

高展明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惊诧的声音。他立刻回头,看见身后站的人,不由大吃一惊——他怎么也没想到,居然会在这个地方碰到刘世嘉!

刘世嘉快步上前,看见高展明在坟前放下的祭品和被他擦干净的墓碑,猛地抬起头,目光复杂地看着高展明。高展明怔怔地站在原地。刘世嘉怎么会出现在城郊?接着,他看见了刘世嘉手中的祭品,愈发惊诧。刘世嘉也是来扫墓的?刘世嘉认识这两个人?

“你……”刘世嘉咬了咬嘴唇,将手中的祭品在墓前放下,摸了摸被高展明擦拭干净的墓碑。“你认得他们?”

高展明突然想起,他在御史台浏览卷宗之时,卷宗上有写张申、许荣二人的出身,他二人皆是营州人,平卢镇治营州,刘世嘉乃是平卢镇节度使之子,也就是说,他和张申、许荣二人乃是同乡人,所以他认得这两人也在情理之中。电光石火之间,高展明突然明白了!这是李景若为他搭的桥,李景若虽然人不在京城之中,但是对于高展明和刘世嘉的事情却很清楚,他在信中请高展明来此,应当是知道刘世嘉会来此地。而且这二人对刘世嘉而言,应当是颇有些分量的人,要不然刘世嘉也不会一人独自前来扫墓,带着如此多的花食。以这二人为切入点,高展明很有可能能够改善与刘世嘉之间的关系!李景若如此安排,他必然不能辜负。

高展明内心汹涌翻覆,表面上却很平静:“张申、许荣二人乃是我挚友之友,也就是我的朋友。”此话,也不算假话。

过了一会儿,他又轻声道:“此二人都是忠义之辈……我敬佩他们。”这话,高展明说的是实话。张申许荣二人是因言获罪,敢于反对一手遮天的高家,御史台卷宗里有他二人的文章,高展明读过,确实好文采,只能说是生不逢时,若是放在他朝,兴许能成为栋梁之才。

刘世嘉怔了好一会儿,在坟前坐下,开了一坛他带来的酒,先是在坟前缓缓洒了一圈,便算是对逝者敬过酒了,然后他对高展明道:“陪我喝两杯吧。”

高展明在刘世嘉身边席地而坐,接过了刘世嘉递过来的一个酒碗,刘世嘉只带了一个碗,自己抱坛而饮…

“张申曾经是我府上的幕僚……”大约是喝酒之后有倾诉的欲望,刘世嘉在沉默地灌了数口酒之后,终于开口,“许荣是他的朋友。我小时候,张申曾教我念过,又把许荣介绍给我认识。他们两个都是生性开朗的人,带我去过很多地方,给我说过很多故事。后来他们在平卢镇待不下去了,就去了京城考功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