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节(2 / 2)

秦皇 九州月下 2538 字 26天前

咬住肉块一角的大老虎轻轻摇着头,仿佛想扯下自己的食物,又不敢太用力,转头看了另外的一人,长长的尾巴勾起,不时戳着那人。

“给他吃吧,花花,还有很多呢。”身长玉立的青年揉了一把老虎硕大的头颅,老虎舒服地咕噜了一声,放开嘴,在对方手里使劲蹭了蹭。

“你们是屯留的迁民吧,”青年似乎见得多了,微微笑道,“前方百步处有一小港,你们用屯留验传可以领到一袋麦。”

他解下腰间的一个羊皮水袋,温柔地递给他:“这水是热的,你暖暖身子,慢慢吃。”

男孩似乎回过神来,看了眼肉,又看了眼水袋,飞快跳起来,大声喊着母亲,跑了出去。

“这个世界,能好好活着就是幸福啊,”严江叹息一声,继续撸着老虎,“这最后一批迁民送走,我也得快点回陇西了。”

离秦王来雍都还在四个月,这几个月是准备的关键时间,反正东西已经到手,差不多该抽身了。

花花不能理解,只是把面前的肉向他推了推。

“不了,让陛下看到我沾了油,搞不好会猜到什么,哄它可费劲了。”严江使劲撸了两把,又抱着老虎,将自己埋在它浓密的毛皮里,“我先回去了,你自己好好玩,等回陇西我再给你好好洗个热水澡。”

大老虎满意地咕噜着,伸了一个大懒腰,翘起屁股,展露出自己美好的肉体。

严江被迷得都有点想带它回家,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,现在是舍鱼而就熊掌,要是放一起,搞不到就鱼和熊掌一起没了。

他狠下心,看着乖乖等在原地的花花,头也不回地走上官道。

向前十几丈,就看到一群罪民围在河港处,小心地收着吏官倒给他们的麦米,刚刚的小男孩也在其中,那块肉不知被他藏到哪里,但脸上明显比刚刚有血色多了。

严江松了一口气,缓缓走回嫪毐的长信侯府,在昨天与他交心之后,对方就不让他再居于祈年宫,而是将侯府一处大宅划给他居住,珠宝美婢如流水,看到他并不心动后,反而更加恭敬了。

今天,嫪毐已经将一万石粮食拨出,正在装运的路上,他拥有两个富饶的大郡做为封地,财富直逼吕不韦,前些日子因为蝗灾少粮,秦国颁发了以粟换爵之法,一千石粮就可以换一个最低爵位,这点粮不过是十个爵位而已。

甚至嫪毐还反复问严江是不是少了些,可否再加一万石,被严江拒绝后还很遗憾的样子,仿佛失去了一个表现机会。

现在他一回府,便又被下人请去,成为嫪毐聚会的坐上宾客,在宴席中门客们大谈各自理想,全方位吹捧嫪毐,仿佛对方是周公在世,尧舜重生。

严江保持着高人形态,心里想着你们都想多了,秦王收拾了嫪毐后,你们个个都被腰斩弃市,没一个跑掉的。

宴席结束,嫪毐又请严江为他看顾身体,仿佛特别相信自己在被祖宗保佑,他精神都好了许多,因为策划谋反而生的压力似乎都不见了,颇有成竹在胸之范。

严江装模作样地为他切了脉,才在对方期盼的目光里和他讨论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要点,过了一会,嫪毐终于委婉地表示:虽然沐浴祈祷很有效果,但他毕竟很忙,有正事要办,该怎么用其它办法让他精神起来呢?

严江听懂对方的意思是还是要去伺候赵姬,不可能一直晚上不干事,可有其它办法?

这还不好办么,严江请对方吃了烤鹿肉与孜然羊腰补肾,然后叹息了一声:“此物只能暂解嫪侯之疾,若想治本,还需牵机之药。”

“何谓牵机之药?”

“此乃人丹,需在嫪侯施恩之地汇集民望,以祭祀三牲,来回三次,此后必降天雨,以此雨炼丹,便可益寿延年。”施恩之地是陇西,严江心说到时等我回去,找快下雨的日子祭祀就好,要是哪次看错了,就要等下一次就好。

此时还没有看云识天气的说法,嫪毐听得十分入迷:“那便一切拜托,我这便派人护送你前去炼丹。”

严江自然应允,同时提出了巨多的材料要求,如木碳丹砂牛羊金银等——为表清白,他还表示这些都可以由嫪毐心腹来采买,他不会沾手这些凡尘之物。

嫪毐更是放心,立刻便下去安排。

严江愉悦地回房,抱起了刚刚醒来的陛下。

“走了,收拾东西,准备明天回家了。”

陛下有些呆,抓起角落里的秦王诏书,用力拍打着翅膀提醒他。

“暂时没有攻略他的计划。”严江搂了陛下一把,微笑道,“这么多动作,他肯定已经盯上我了,先准备着,四月围观完热闹就跑吧。”

第18章 寒冬

顺流而下是很爽很快的事情,逆流而上就不一样了。

渭河从黄土高原一路向下,落差一点不低,多有浅滩恶水,摇橹耗力费时,速度也不快,这便需要拉纤。

严江说要回陇西的“嫪侯恩泽之地”炼丹,同时带走大量粮食和牛羊,便利用还在路上的屯留的罪民们同行负粮拉纤夫,虽然辛苦,但至少食水都可管饱,晚上还可上船歇息,就算如此,回去也只花了半月,可想而知他过来时是何等拖延了。

同时他还发现先前他帮助的小男孩简直天赋异秉,他鼻子比狗还灵,脑子比鼻子还灵,昨天拿到肉块之后,他都没有藏私,而是果断交给了看管的秦吏,换得了一袋吃食——在秦时,能吃肉是大事,秦吏从此便对他们母子和善许多,连每日米粮都要多旁人些。

于船上再见严江时,这个孩子还将主动将水袋还他,向恩人磕头道谢。

而问及他的名字时,他说就叫“狗”。

秦时的姓氏只有贵族之后才有,他没有姓,所以只是家人随意起了名字。

严江觉得他机灵有用,便让他在身边跟着,统计这一路上有哪些人,有什么特长。

这些人大部分是贫贱佣耕,没有人是隶臣妾,因为奴隶们也是财产的一部分,早就被秦吏没收为官奴了,匠人也是世袭,不是奴籍,但也是属于官府的财产,需要统一调配。

这里边的只有一两个医户、猎户、十来个商户,识字的极少,一行上千人中只有九个认字,严江将他们收拢,考校了一番,给他们一起补了数学。

离阿拉伯数字传播还有500年,严江却并没有一点藏私,直接说学的好的便可以随他去陇西做个小管事,学不好的去佣耕,如此简单。

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,现代文明的基石,他一路上没在其它国家透露一个字,但在自己的祖国,他就无须担心,尽可能传播就是。

他想在陇西把粮食种好,数学的统计分辨就一定不能少,每亩多少肥,每株结几穗,每穗多少粒——这些都不可能他自己去做。

至于听不听得懂,就看他们自己的了,这是命运的路口,抓住了,一世便能安稳,抓不住,也只是回到原地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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