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文秀住院期间总共花了三万块钱,这都是亲戚垫出来的,暂时不急着要,出院后在家疗养,每个月的药费大概五.六百,加上生活开支,两人最节俭的也要七.八百,加上租房子,一个月差不多要一千五左右,而江影每个月最多只能挣五百块钱,加上新申请的低保也是入不敷支。
日子有多苦,沙绯不用问也能想出来。她哽咽着问他:“后悔吗?”
江影笑着说:“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这么冲动,但我不后悔,你没事,一切都值了。”
沙绯哭成了泪人。
挂断了电话后,沙绯直接找聂嵘,什么话都没说,跪在他面前说自己需要钱。
聂嵘沉着脸问:“要多少?”
“三万,然后每个月最少三千。”她低着头,算计着三千够不够,她不止想帮江影解决目前的困境,她还想他继续上学。
“你倒是狮子大开口啊。”聂嵘气笑了,蹲下来挑起沙绯下巴,皮笑肉不笑道:“你要肯卖的话,倒是能赚到这么多钱。不说别人,我都肯。”说着,他就狠狠的咬在沙绯的唇上,然后,他被掴了一掌。
“算了,我不求你了。”沙绯站起来就走。
“回来,”聂嵘一手捂脸一手拉住沙绯的胳膊,怒道:“不求我你准备求谁?可认识几个有钱有势的老板了哦?怎么?你以为人家都是菩萨心肠?你一求人家就应?”
沙绯眼泪流下来:“我去把这一身的心肝脾胃肾卖了,就不信凑不够那些钱。”
聂嵘怔住了,定定的盯着沙绯,像是不认识她一样,然后他大骂道:“你疯了?我看你就是失心疯了!”
“如果不是江影,我四岁那年就死了,他小小一点,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,我有什么不能为他付出的?”沙绯哭着说,“我养父母苛刻,从不给我零花钱,他从上小学起,就省下自己的早餐钱给我用,想尽办法投机取巧的从他妈妈那里骗钱给我,如果他从不认识我,哪至于落到如此境地?他要就此毁了,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。”
沙绯往事(下)
聂嵘久久的盯着沙绯看,心潮澎湃起伏,他很小就出来混社会,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,早看透人情冷暖,但此刻,他冷硬的心被沙绯的重情重义给打动了。他放软了语气,摸了摸沙绯的头说:“傻瓜,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。”
眼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,沙绯立即哀求:“嵘哥,我可以多做几份工作,我不怕苦不怕累,江影他只是暂时遇到了难关,他那么聪明的人,我不忍心就这么看他一辈子毁了。他妈妈的病会越来越好,他上了大学后可以拿奖学金,找兼职,只要熬过这四五年,他毕业后肯定能挣钱十倍百倍的还你。”
聂嵘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杜雨萱,讥讽道:“你不会以为等到他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了你就能跟着享福吧?别傻了,到时候人家是个香饽饽,你算什么?他妈妈那么刻毒,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人中龙凤的儿子找你?听哥的话,如果你真喜欢他,想跟他在一起,就别管他,他落魄了正好,他家就不会嫌弃你。”
“不,我不在乎能不能跟他在一起,我只想他好好的,我不能这么自私,我不……”沙绯坚决的摇头。
“蠢货,怎么就死活不开窍?”聂嵘皱起眉头,一脸凶样的瞪沙绯。
沙绯坚决不肯,大眼睛执拗的盯着聂嵘,聂嵘被她盯得心脏砰的一跳,眸色暗沉了下,说:“要不这样吧,我可以一次性给你二十万,足以解决他任何难题了,算是我买下你的命。但是我要你跟我,以后做我的女人。这样总行了吧,哥不会亏待你的。”
“不,不行。”沙绯依旧摇头。
聂嵘被拒恼羞成怒:“怎么?我还配不上你?”
“不是的,我……”沙绯咬着嘴唇,低声说:“我不能对不起他,除非他不要我,我不能先抛弃他,我真跟你了,他是不会要我的钱的,我……”
聂嵘太了解沙绯的心思,对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孩,他有感动,更多是唏嘘。最后他对沙绯说:“你的傻气要是能对着我使劲该多好?”
他虽然对沙绯有好感,还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,他是个商人,更在乎利益,最终他答应预支给沙绯三万块钱,利息按银行贷款计算。至于每个月能挣多少钱,就看沙绯的本事了。
沙绯于是白天在会所里当陪练,中午或晚上,聂嵘有饭局都带她去,会提前叮嘱她需要达成什么目的,成功的话给多少报酬,晚上没有饭局的情况下,沙绯到聂嵘名下的夜店里推销酒,跟着舞女学跳各种艳舞,她悟性高,人又十分机灵,又肯拼,各方面努力下,一个月到还真让她赚了三四千块钱。
春节期间,她带着四万块钱去找江影,江影此刻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了,但依然不肯要沙绯的钱。沙绯只说了一句:“你靠现在这样四处打零工能给我什么好日子?我现在辛苦是为了以后跟着你享大福,你怎么这么不会算计?再说你妈妈那么讨厌我,要是知道我这么帮你,她也不好再拆散我们不是?”
江影动摇了,但他十分了解他妈妈的为人。于是当着沙绯的面,让陈文秀发毒誓真心接纳沙绯。陈文秀为了摆脱现在的困境,什么自尊都抛脑后了,她痛痛快快的答应了,还留沙绯在自己家住下,生平第一次对沙绯展露笑脸,各种讨好。
她热络起来,沙绯反而不适应。为了防止杨淑梅知道她回来找江影的麻烦,沙绯只待了一晚,解决了事情,就走了。江影送她去车站时问她:“艳儿,你如果有机会读大学,你想上哪所学校?”
沙绯笑了笑说:“我可能会上影视学校吧,我小时候想当大明星,有钱又风光,谁也不敢欺负。”
江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。
火车进站,在月台上,江影紧紧的抱着她,眼泪滴入她的脖子里,他哽咽着说:“艳儿,以后我要负你,叫我天打雷劈,断子绝孙,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“好好的赌什么咒?我宁可你负我,也不想你有一点不开心。”沙绯嗔怪道。
至此,沙绯每个月都会把自己挣得钱全部寄给江影,她自己只留最基本的生活开销。她知道江影是不会主动跟她开口要的,她又不知道他具体花销,只能尽可能的多挣多寄。六月份再次高考,江影被国内一流的影大录取。影大在b城,她在南部港口城市,天南地北,为了节省钱,两人平时也就每周打一次电话。寒暑假江影都给自己安排了满满的兼职,沙绯也不想浪费钱在路途上,还影响工作,两人竟然三年都没见过面。
三年的时间过去了,沙绯已经能独当一面,聂嵘打算往别的行业渗入,经常四处飞来跑去,港口城市里的几家店就交给沙绯盯着。江影大三那年的暑假,沙绯在夜店巡场时遭遇新开业的同行砸场,一伙混混围着她各种调戏,这种事她遇得多了,三言两语激的几个混混答应和她单挑。
□□的舞池被清空,沙绯和几个混混站在中间,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承诺,要是沙绯输了,任由这几个混混处置,若是赢了,这几个人各断一指,以后永远不许骚扰聂嵘的场子。经常玩的都知道沙绯的规矩,整个□□的人沸腾了,全部围着下注。
经过聂嵘三年多的精心调/教,沙绯的身手对付三五个寻常人完全没问题。可今晚的混混是有备而来,个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,几人不好意思围攻,就选用车轮战,整个打斗过程十分惨烈,打趴了前面几个跟班,沙绯已经一丝力气都没有了,但还有最棘手的一个没应付,她憋着一口气正要先下手为强,就见人群中起了骚乱,一个人从拥挤的人群中挤进舞池,竟是江影。
他哭着抱着他,用袖子擦她脸上的血,要带她离开。
胜负未分,沙绯是绝不能就此罢休的,只要她收服了这几个混混,再收拾那家新开的夜店就容易多了。她欠了聂嵘很多,誓死都要维护他的利益。
让保安把泪崩的江影拉走,沙绯豁出命跟那个领头的混混开打。几次被揍的满脸血飞溅,身子痛成虾米,到最后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。那领头的混混不知是被她吓住了还是真心的敬佩她,最后偷偷放水,两人打了个勉强的平手,握手言和,称兄道妹起来。
沙绯能打,但不是专职的打手。而来挑场子的混混只是来淌水的,也不是□□。几个壮男以车轮战的方式,就算真打赢了一个娇美如花的女孩子,说出去脸上也没面子,反而会被耻笑。最后能握手言多个朋友当然是皆大欢喜的事。
这也是沙绯的处事方式。先来硬的震慑对方,再来软的拉拢。
但这件事给江影的打击太大了,死活要带沙绯离开。沙绯是不可能撂挑子不干,说走就走的,江影发狠,沙绯不跟他走,他就不上学了。还有一年才毕业,现在不上以前的所有付出都白搭了。沙绯毫无办法,在江影快开学前夕,终于是不顾聂嵘的白眼和嘲讽,讪讪的跟江影走了。
现在的江影在b市平面模特圈和配音圈已经小有名气,他一米八.七的身高,身形修长匀称,五官精致柔美,不说话静静凝视某处时总有种忧郁的气质,声音柔和低沉,带着天然的能沉淀人心的恬静,为人处事沉着冷静,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豁达通透,在学校里粉他的学生不分男女。
当选学生会的副主席后,人气更是全校第一的旺。追他的女生能绕学校操场排三排,可就跟小时候一样,他的心里,眼里,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沙绯。
两人到b市后就住一起了。小小的套间里,交缠在一起年轻美好的胴/体,廉价的床单上,洒落滴滴猩红的血痕突然就诱发了江影的泪点,他失声痛哭起来。抱着沙绯说了无数的爱语,最后说:“艳儿,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,就算死,也一起死,如果能生生世世绑着你,要我做什么都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