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(2 / 2)

哪怕日月倾倒,沧海桑田。

此情不悔,此心不改。

☆、59|1.0.9

黑魆魆的夜色,暴风雨已经停了。少年们被水在江水中不停冲荡,时而碰到礁石水草。闻蝉一点事都没有,那些都由始终紧紧抱着她的李信为她挡了去。而被卷入旋涡,又被丢出去,江水推着他们来回冲撞的速度非常快,根本不足以他们反应过来。

那水又冷,又厉。每一时每一刻,都要靠身边的这个人提醒,才有勇气对抗下去。

而上天终究是对他们仁慈的。

不知道在水里飘荡了多久,江潮缓了下去,不再汹涌奔放如烈马无疆。他们扑抱上一根被卷入水中的木头,在无边的黑夜中茫茫然地逐水而走。四面都是湍急的水流,当辛苦地爬上木头后,闻蝉发现李信抱着她的手即使松开了她,都还在发抖。

他之前抱得太用力了。

李信说,“没事。”

木头缠入了一片水草中,少年们趴在上面,望着浓浓深夜判断了半天,确认他们何等幸运,似乎被水冲到了浅岸边?

湿漉漉的两个少年便相携着爬下木头,踩上了陆地。到这一刻,被凉风一吹,之前那始终紧绷着的心,才松了口气。李信走下来的动作很迟缓,他脚步很慢,手摸上自己的腰肌,那里已经紧绷无比,此时连松懈都做不到了。

少年扯了扯嘴角:他的腰,可真是多灾多难啊。一伤未好更添一伤。

“表哥?”闻蝉回头看他,奇怪他为什么走得比自己还慢。她又想起来她之前发现的少年腰上的上,担心地跑了回来扶住他。

李信不需要她扶。

他头痛,腰痛,全身力气都在流失,冷汗与热血混在一起麻醉他的神经。他走一步,都有眼前漆黑的感觉,必须要靠强大的精神支持着,才能走下去。李信想:我不能晕过去。荒郊野岭,我晕倒了,知知一个人怎么办?我得安顿好她啊。

江风再从后袭来,少年几乎被那风吹得倒下去。

闻蝉再叫一声,“二表哥!”

李信烦道,“喊什么喊?!快找找有没有什么歇脚的地方。”他把“再晚点,老子就撑不住了”的话咽回去。

闻蝉大约明白李信很难受,其实她也差不多。她没有受什么伤,但是她在江水里泡了大晚上,冰得双唇发紫;再穿着一身潮湿沉重的衣服在夜色中行走,她又冷又累,得靠李信在旁边支撑她,她才敢走下去。

她无比信任李信。

她觉得没有李信的话,自己肯定不敢走这样的路。

即使李信身受重伤,但是抓着他的手,闻蝉都能生出无限的勇气。

他们走了一会儿,便发现了一座破旧的龙王庙。该是出海前,百姓来这里祈祷。不过最近几年天气不好,百姓生活的也苦。龙王爷不给面子,这处地方就被荒废了。少年们走进门槛后,就被庙里带着湿气的尘土呛了一鼻子。

到了这里,李信咚一声就倒了下去。

闻蝉惊恐地去扶他。

跪在地上的少年摆了摆手,示意自己没事。缓了一会儿,李信挪了几步,观察了一下庙中布局。他靠坐在一根柱子前,翻了翻身上,火折子已经湿了水,怎么都点不着火了。而这种深夜,又在陌生地方,他再出去找柴火,李信真不确定能不能做到。

算了。

没火就没火吧。

熬过今晚,天就亮了。

李信开始脱衣服。

闻蝉吓了一跳,往后退两步,还被脚下扔着的烛台绊了一跤,“你干什么?!”

李信都没精神跟她逗趣了,斜她一眼,“衣服湿了,晾一晾。身上有伤,包扎一下。很难理解吗?”

闻蝉眨巴着眼睛看他,红着脸看他。

李信被她看半天,服气她了。少年挥挥手,指指自己身后的柱子,那里靠着墙,隔离出一段安全的角落。李信懒洋洋道,“你去后面,也把衣服脱了。这么湿着穿下去,你恐怕连今晚都熬不过去。你在我后面脱衣服,然后把衣服递给我,我用内力给你烘干。”

他说的其实很简洁,实在没力气多说废话了。

他时时刻刻的眼前发黑,时时刻刻的想晕倒过去。要不是旁边有个容易受到惊吓的闻蝉,他当真不管不顾了。

李信心里想:我要是这么突兀地倒下去了,知知就得哭鼻子了。她本来就害怕,我还不陪她,她更害怕了。我又何必让她因为这么点小事哭鼻子呢?

闻蝉抿了抿唇,她也确实全身被湿衣服贴着,很难受。虽然在这种地方脱衣服,总觉得不安全,怕有像他们一样的人闯进来看到。但是她再低头看眼靠着柱子宽衣解带的少年。少年的上衣已经脱了,健硕的肌肉露出来……闻蝉红着脸躲去他身后隔出来的角落里了。

闻蝉想:都这样了,二表哥肯定没心情偷看我脱衣服吧?他虽然是混蛋,但应该已经没调.戏我的力气了吧?在这个时候,我应该可以相信他不是小人吧?

小娘子躲在暗夜墙角,窸窸窣窣地脱衣服。

李信心不在焉地靠着柱子,把湿了水的袍子扔在地上,手摸到腰后,再次摸到黏腻和僵硬。他疼得神经麻痛,又歇了一会儿,才撕开布条给后腰胡乱包扎了一下。黑夜里,少年将衣服都脱了个干净,他剩下的那点儿内力准备帮闻蝉烘衣服。自己的衣服,则随便扔在地上,准备等自然晾干。而即使明早干不了,他也还得穿。

但脱了个干净后,想到还有个闻蝉,李信迟疑了一下,又把湿着的中单裤穿上了。他咧了咧嘴,心想:我要是真的什么也不穿,知知没有被别人吓着,得被我吓死了。

虽然我确实没精力对她做什么,但她娇滴滴的,还是算了吧。

少年平时对女孩儿千逗百哄,但在最关键的地方,他永远尊重她,不强迫她。

李信都折腾了很久了,伤势也包扎了,衣服也脱了去晾了,身后的墙角,却没了动静。要不是能听到女孩儿浅浅的呼吸声,李信还以为后面没人呢。李信手抬起,冲后头的方向弹了个响指。

闻蝉一惊。

李信问,“矜持什么劲儿?不就是让你脱个衣服吗,拖拖拉拉干什么?”

闻蝉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我脚抽筋了,你等会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