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(2 / 2)

哪怕他武功盖世,也没有闻蝉手捧卷的速度快。

小郎君刚蹲在旁边去抓闻蝉的手腕,闻蝉反应很慢地往旁边绕了一下。她手一抖,手中绢布落了地。

绢布打开,上面笔法细腻,绝精绝巧,画着活色生香的图画人物。背景雅致无比,或在房中,或在露天,或在水池,有郎君娘子相抱相依之像。而无一例外,这些绢画中的男女,皆是赤条条,身上没有一块布料遮盖。他们摆着各种奇怪的姿势,与对方相缠。而画者功底十分不错,连男女面上的享受之色,都画的清楚无比。

李信:“……”

闻蝉:“……”

这一刻,世界都安静了。

彼此沉默着,无语良久。

闻蝉抬头,悄悄望李信一眼。她面颊绯红,脸庞到脖颈,都觉得滚烫无比。明明是寒冬腊月,李信火气又旺,屋中炭火都烧得不多。然此时此刻,屋中热急了,热得闻蝉心跳加快,满身不自在。

她一知半解,但好歹还是有印象的。再是原本不懂,看了这样的画,她也觉得自己懂了。舞阳翁主刚长到十四五岁,但男女之间的事情,所知的非常偏门。她知道亲嘴儿伸舌头,不知道洞房什么意思;她知道两个男女这个姿势估计不是好事,她又不知道这个就是洞房;她还知道世上有春宫图这种东西,她又不知道花酒是什么。

盖因父母什么都不让她知道,而她自己偷偷摸索,总是糊里糊涂,一半一半。

现在,闻蝉僵坐着,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。心跳声如雷,跳得她心慌意乱。女孩儿心里想:二表哥居然偷偷在屋里看这种淫.秽东西!他比她想象的,还不是好人!

她去看李信,李信面上倒是不露声色,但是细看之下,他的耳根也微红,眼中神情几分尴尬。

闻蝉颤着手指头,趁李信糊弄之前,捡起画像。身边教养嬷嬷总叮嘱她不让她看这种东西,但是她总是非常的好奇。面上做着贵女的自尊样,她眼皮下垂,忍不住往绢画上撩了好几眼。

每看一眼,心跳都要快几分。

多看几眼,手心里的汗多得,让她几乎抓不起绢画了。

闻蝉仰头,故意问李信,“这是什么?”

李信笑一下,“春.宫图,也叫‘避火图’。没看过?”

闻蝉:“……”

她的紧张害羞中,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敬佩的神情。表哥好有架势,好有勇气!他居然没骗她,居然跟她说了实话?

但是他说实话,她更加尴尬了。

闻蝉心中泪流满面:他还不如骗她这是一对男女闹着玩,在打架呢。她还可以装装天真无邪,把此事糊弄过去。然现在她要怎么糊弄?难道天真单纯地去问他“什么是春.宫图”吗?

……她真怕以她表哥那痞子风格,真的认真解释给她听。

闻蝉想:这一腔装模作样,我该如何演下去?

李信非常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春宫图,面上一本正经,撩她一眼后,语气却非常得促狭,“怎么,你真的不知道这种画?那你脸红什么?你就当自己看到两个人打架好啦。”

闻蝉:……

好随便的应付态度!

少年背过身,去卷他的画了。闻蝉愤愤不平在背后盯着他看几眼,扑过去抓住他手中绢布的一头。在他疑问的眼神中,她愤懑难平地问,“这种不是好东西!你为什么要看这种画?你不学好!你怎么能这样?”

李信非常奇怪地看她一眼,“我身为男儿郎,看春.宫图这种绢画,是非常正常的。你大惊小怪干什么?我已经快十六了,自然对此非常的好奇。有这样的条件,我干嘛要浪费?”

“那你是不是还要跟别的女郎做画里这种事?”闻蝉脸更红了。

这次却是气的。

她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生气的,但发现李信这样随意,本能的难以接受。原本面红耳赤,现在却有点想哭了。

李信看着她。

他原本不懂闻蝉在矫情什么,他以为他的难题,只是糊弄过去春.宫图而已。现在则发现不知这样。

少年非常的聪明。他没有问闻蝉,从她眼神变化中,就猜出了她的想法——她生气或质疑他找别的女郎玩。李信也才十五六,不太懂这期间的弯弯绕绕。但是于闻蝉红眼的这一刹那,福至心灵,他明白了她接受不了什么。

李信低头想:我得庆幸我虽然出身不好,但是没有玩过女人吗?

在闻蝉的紧盯下,李信说,“没有。但是不碰,看看画总行吧?”

他说的这么随意,都没有把这个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来讨论。只有李信这种随便的态度,才能抚慰闻蝉。他要是认真跟她讨论,她就得想他是不是了解得很清楚,是不是在蒙骗自己了……闻蝉很快反应过来,女人对他不重要,他不在乎这些。闻蝉望着少年在灯火下的侧脸半天,心慢慢平静下来了。

是了。

她这么漂亮。

她二表哥只喜欢她一个。

闻蝉有点别扭,开始觉得自己和他好像也没有亲密到需要讨论这个的时候。他还没娶到她呢,有没有那一天还说不定呢!她质问他质问的,好像她多在乎他似的……幸亏李信也不想跟她讨论这个,把话题略了过去。闻蝉一下子又骄傲了起来,跟他说,“但是看这种画,我嬷嬷说不好。”

李信笑了,“你去问世上有几个郎君不看?知知,正常的事,你别想太多。”他同时又好奇,“难道你们娘子们,对这种图一点都不感兴趣?真的从来都不看?我觉得虽然说你是女我是男,大家性别不一样,但是好奇心应该差不多吧?我看到这种画都是郎君们在偷偷看,小娘子们倒是看的不多。为什么啊?礼法于你们来说,非常的重要?”

他是真的疑惑不解。

闻蝉静静看着他,好半晌,才跟她二表哥说,“并不是。我们并不看重礼法。我又是翁主,你也说过,我于此更不需要在意。”

李信问,“那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不看?画的太露骨了吗?但是春宫图,有明暗之分,我也未曾见过暗春宫被人传阅啊。”

闻蝉言简意赅,“我们不看,只是因为我们找不到而已。”

李信:“……”多么现实、多么诚实的理由!

李信噗嗤笑了,将手中的绢画往她怀里一塞,俯身试探般地问她,“那这个……你拿回去偷偷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