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声音微哑:“干什么?乖乖坐着去,你不怕后面的人看到?”
闻蝉眸中噙着笑,观察到了表哥的情难自禁。她搂着他的肩,就感觉到了他肌肉的骤然收缩。她还以为李信淡定得很,她来不来,他完全没感觉呢。原来李信是有感觉的,闻蝉舒服了很多。
她贴着李信的耳朵,气息缠绵了半天。
李信几乎以为她要亲他的耳后。
结果闻蝉手指磨了半天后,磨得李信气血涌动、难以自控,她竟忽然收了手,乖乖往后一退。李信微愣,闻蝉已经关上了车门,乖乖坐车里去了,半晌没发出声音。
被撩得青筋颤颤的李信:“……”
他咬着腮帮子,气得简直想不管这马车,冲进去收拾闻蝉。但他忍了下来,忍下来后,又笑起来。李二郎啧啧两声,想闻蝉真是长大了,还会撩他了。他笑声传进车中时,闻蝉僵了僵:好像yin.贼的笑声啊。一听就不怀好意啊!
李信不知道怎么在心里编排她呢!
就他那个思想污秽肮脏的……
闻蝉红着脸,趴到了榻上,按着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,良久没有缓过神来。
众人平安地回到了李府,闻蝉自然要去拜见府上长辈们。她从李信那里得知会稽这边与外界的消息大半都断了,恐怕她来,这里根本没人知道。孰料他们进府时,发现府上灯火通明,门外有香车宝马相候,原是府上在招待客人。李信也愣了一下,他好几天没回来,他也不知道李家在招待什么客人。
闻蝉先挑了后院她上次居住的院落,去换了身衣裳。她准备要仆从备晚膳时,前面来了消息,“府上在招待新来的校尉,许多人都来做客。听说翁主前来,那边也邀请翁主过去。”
闻蝉打听:“就我一个么?”
屋外回话的仆从答:“不是。府上郎君娘子们也去用膳。”怕翁主想得多,仆从多说了两句,“只是家常宴,来的都是熟人。翁主当用膳好了,没人会多问的。”
毕竟府上长辈们与郎君们都在宴上,单单把舞阳翁主拉下了,也不好。
闻蝉听到这么说就放下了一半心,家常宴就没太大关系了。传话的仆从下去后,闻蝉招了招手,让青竹过来。青竹附耳,闻蝉扭扭捏捏问,“你问一问我二表哥,我参宴时,坐哪里?是客人的位置还是……”
青竹了然:翁主这是变着法想跟李二郎坐得近一点呢。
她心中忧然:李二郎还没怎样呢,翁主就这么沉不住气。男女的对决中,这样可不好。
但她又不能反抗翁主,青竹出门,寻思着怎么把话传得好听一点,就又迎来了一个小厮。那小厮她认得,作为尽职尽责的侍女,青竹一路过来,早把城外时那牵着李二郎马的小厮认得很清楚了。这小厮是李二郎的人,莫非是替李信来传话的?
果真小厮说,“我家郎君让我来给翁主传句话,一会儿宴上,翁主跟着他就好。”
青竹回去回话了,闻蝉满意了。
再等了一会儿,李信专门来接闻蝉。表兄妹二人撑伞走在前面,闻蝉看旁边少年英气不凡,虽与她心中标准相差甚远,然李信也就这个样子了。闻蝉在心中感叹,果然是人要衣装啊。她问,“到底什么宴啊?一会儿说家常宴,一会儿你又要我跟着你。好神秘。”
李信答:“你专心吃饭就行了,其他的不用管。”
闻蝉一头雾水,但是想来这是会稽这边的事,她初来乍到,弄不清楚也正常。
闻蝉便听话地跟着李信入席,进大堂后,先拜见了李家那些意外又惊喜的长辈们,再由长辈引着,与前来做客的客人见了面。听说这是来自长安的舞阳翁主,又谁不给点面子呢?至于翁主怎么跑会稽来了,他们全都当不知道了。
李家长辈中,最意外又惊喜的,当属闻蝉的亲姑姑闻蓉。闻蓉万万没想到闻蝉还有重来会稽的时候,再看一路走来,她家二郎一直跟着闻蝉,把闻蝉护得滴水不漏。闻蓉又喜又忧,她摸不清楚她家二郎的心思,但二郎的心还在闻蝉身上,端看他替闻蝉挡酒的架势就能看出来。
闻蓉寻思着:这可怎么办?
眼下这些想的却是多了,应付完晚上的这场宴是最关键的。作为当家主母,闻蓉很快回过神,重新邀众人入席。两边接着一排排方榻,有层层帷帐挡着,当众人入席后,一切便被朦胧挡住了。
席上有女郎、有郎君,当闻蝉被介绍着走了一圈后,大部分年轻郎君的眼神,就追着闻蝉走了。
即使闻蝉入了席,有帷帐挡着,也依然没挡住一道道火热的目光。
后有菜肴送上,再有舞女踏歌,闻蝉这边吸引到的男子目光,也仍有一些没退下去。
闻蝉已经好习惯了,她淡然无比地用膳。等用膳完后,百无聊赖中,还是能感觉到其中一道火热的目光。闻蝉抬头去看,隔着帷帐,看到对面有位俊俏郎君一直盯着她,她想了半天,想起这位郎君,是新来校尉家中的小郎,乃是不能得罪的。
闻蝉问旁边的某人:“你看到他一直盯我了吗?”
李信说:“你指的是哪个啊?”
闻蝉:“……”
她只看出了一道浓烈目光,但在她二表哥那里,却是多得数不清。他那语气玩味,倒听不出多少愤怒之意。
闻蝉瞥他一眼,轻声指给他听。李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认出了那个郎君是谁。他意味不明地笑两声,看着那位郎君。李信的打量也是毫不掩饰的,质地若有实质,闻蝉是感受过的。但就在这种眼神下,那郎君还是痴痴地看着闻蝉。
李信呵了一声,手中杯盏放下,他往后一靠,手抬起。他还没做什么,旁边端坐的闻蝉忽然不小心地歪了下,抓住了他的手。
闻蝉紧张:“表哥,你别杀人!”
李信:“……”
他挑眉:“谁说我要杀人了?”
闻蝉不言语,眼睛隐晦地看一眼他的手,再眼看那边的郎君。那位郎君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,突然间反应了过来,阴沉沉地移开了目光。闻蝉的目光却还在李信身上,心惊肉跳至今不能平静。
李信与她对视半天,忽然间明白了。
她怕当年长安的事情重演。
怕他像当年对付丘林脱里一般,一言不合就杀人。
李信根本没那个意思,他只是动了动手,身子往后靠了靠,闻蝉就反应过激了。歌曲声,舞女身上的铃铛声,郎君们谈话的声音,各种声音都在耳边,李信的世界,却静了下去,凉了下去。
他看着闻蝉,发现他们之间当真竖起了一面墙。那隔阂已生,当年的事成为了彼此心中的一根刺。方才在路上还亲昵地搂他的女郎,转个身,便会害怕他杀人。
李信却是早不像当年那么冲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