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妙没有说,即便是遇到,也未必是同样的结果。
【姜妙,我现在对你,只想独占,完全排他。我以约束自身为前提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,你愿意答应我吗?】
那个人的话仿佛在耳边响起,他对她提出这个要求仿佛就是昨天的事。
换个人,哪怕顶着一模一样的脸,也不会有一样的结果。
那个人在姜妙的心里,哪怕不知道真正的脸的模样,不知道过往的人生经历,身形也益发的清晰了。此时此刻,姜妙已经能完全辨别出严赫和“严赫”了。
面对严赫,姜妙尖锐地质问:“你觉得是他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生活,是因为他所以你才不再被信任,仕途受阻,所以迁怒于他,又迁怒于我吗?少校?”
严赫抿紧了嘴唇。
姜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去。
“那,就太可笑了,少校。”她毫不留情地撕扯开一切,“你现在所遭遇的一切,都是因为你作为军人,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败被俘。”
“这无关他或者你。不是你也会是张赫、王赫。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潜入我们国家,假扮成某个人。”
“这根本不是私人恩怨,在国家和国家的事情上,你、我、他,都根本没有自己的意志可言。尤其是你和他,你们两个算什么呢?顶多是一艘战舰上的一颗小螺丝钉罢了。你是,他也是。”
“在这个事件中,真正无辜的,就只有我和我的孩子!”
“少校,你说我待你不公平……”姜妙眼含谴责,“那么你作为事件起因的责任人,作为军人,这样对待唯一无辜的受害者的我,事件中唯一的平民,公平吗?”
严赫无言以对。
姜妙的犀利剖析令他痛苦。
这是一个一直以来都走在别人前面,令人艳羡的青年俊杰,从云端跌落的痛苦。
他颓然撑住额头,大半张脸都掩在手掌的影子里。
许久,他低声说:“对不起……”
姜妙的心软了下来。
她不像这里的土着那样自我,她前世生活的社会,人们很在意“别人”,在意别人目光,也在意别人的感受。在社交这件事上,前世的人们活得肯定比这个时代的人累得多。
但一个成年人,哪怕换了全新的环境和人生,也很难抛却那些烙印在身上,早已成型的东西。
“我接受道歉。”姜妙顿了顿,忍不住问,“你现在,很难吗?”
严赫放下手,苦笑了一下,拜托姜妙:“我屋里那两个,请不要动。”
姜妙叹了口气,说:“我听说过,军队里的潜规则,被俘虏过的人不再被信任。”
“是。”严赫说,“尤其,我还没生过孩子。”
姜妙:“这跟生孩子……”
“也是潜规则。”严赫说,“没有任何书面的东西,但是大家都知道,要想当上一舰主官,至少得生三个以上的孩子。在军队里,你会发现,军衔越高,孩子越多。”
姜妙想起来,她曾经跟一位将军交谈,那位老将军有二十一个孩子,数量令人咋舌。
她隐隐明白:“是为了加强这些人的归属感和忠诚度?”
严赫点头,却说:“有意义吗?为什么有了孩子就会被孩子牵绊?”
这一听就是还没生过孩子的年轻人才会说的话。但的确这个社会,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牵绊比起古地球时代,要浅得多,所以越是高层的人,越会被鼓励生更多的孩子,靠数量加强这种牵绊吗?
等到升到一定的层次,跨越了阶级,还可以组成家庭,繁衍家族。
在普通大众喜滋滋的只顾实现自我,追逐个人的愉悦时,上层的人悄然地延续着几千年前的人类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。
而普通人毫无所觉。
“你太冷静了。”严赫忽然说。
姜妙愕然。
“你太冷静了,上面的人觉得你……表现得不够难过,不够愤怒。”严赫看着姜妙说。
姜妙木然地说:“那要我怎么样呢?大哭大闹吗?”
严赫不置可否,告诉她:“他们觉得,作为一个乍逢变故的年轻女性,你表现得过于理智和冷静,像是有所倚仗。”
姜妙呆了一阵,苦笑。
“他们以为错了,我跟……跟特洛伊,我只是……”她竟不知道该怎么说,组织了一下语言,才说,“我肯定是愤怒的,我只是……我从内心里知道,那个家伙…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,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孩子。所以虽然很生气,但是……我的确其实没有那么难过。”
她看到严赫蹙起眉头,知道这个单身没生过孩子的年轻男人肯定理解不了她的感受。
“我当然是难过的。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……这不是小情侣吵架分手,这是关乎国家安全的大事件。在这个事件中,我们,包括你和我,包括他,我们都太渺小了。”
“这种渺小感,我感到很无力。特别是,在这件事中有那么多的暴力因素,他们荷枪实弹冲进我的房子,还有翠西星的安全屋爆炸……国会山也死人了不是吗?”
“发生了这么多这么可怕的事情,我并不想哭哭闹闹,因为我的期望非常低,找回孩子、再团聚,都要往后排。作为妈妈,我现在只求孩子安全就可以。真的,我现在就这一个念头,只要孩子安全,不受到任何伤害。我就可以。”
严赫明白了:“所以,那家伙拐走了你的孩子,你却依然相信……”
“嗯!”姜妙打断他,垂头,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,“我相信,他不会伤害宝宝,我还相信,他会拼尽全力保护宝宝。”
</div>
</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