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个客人,必然是重要的客人,他肯定对江家很熟,不然不可能能使唤得动江家的上等丫鬟,而且那丫鬟还帮着他把人支开,他在江家肯定不简单。
关玉儿的高跟鞋踩在长廊上,跑起来很吃力,这段长廊的地板是混泥土水泥,高跟鞋的声响没有踩在木板上那样大,只发出闷而脆的声响。
回想起来,遇见喻中明,关玉儿好像总是在逃命,关玉儿都对他有了心理阴影,想起来就是猩红的血,害怕的情绪立刻笼罩过来。
她已经感觉到喻中明越来越近,仿佛是伸手就能抓住她,关玉儿瞧见前方一米处一个拐弯,她立刻拐了过去。
关玉儿对江家并不熟悉,长廊没有刻意躲避的地方,她不知道拐个弯会是哪里,但是看建筑的趋势必然是有路。
非幸运的是,不仅有路,还有错综复杂的房屋。
这个地方居然种着一片红梅。
关玉儿跌跌撞撞,只往混淆视线的地方去跑,后头的脚步声依旧紧逼。
他没有尽全力的跑,有点猫戏老鼠的意味,就像是看着猎物恐慌而兴奋不已。
那一排房屋房门紧闭,关玉儿知道这种房屋的户型,后头必然有后门。
她往中间的房门一推,门居然没锁!
关玉儿赶紧脱掉高跟鞋躲了进去。
关玉儿之所以会脱高跟鞋,是因为高跟鞋声音太响,这里一排有几间房,就算喻中明知道她进了房间,也会突然间混淆,她就能趁这个时间赶紧从后门逃走,幸运的话可以遇见人,最好立刻找到江林月。
关玉儿躲进房间,立刻就栓了门。她从缝隙间看见喻中明衣服的颜色,他没有在这间房间的门口停留。
关玉儿稍微松了口气,她转身想找连通房间的后门,突然吓了一跳。
屋子里还有个人。
是个穿长衫的男人。
相貌英俊,身材高大,一双剑眉入鬓,黑色短发,干净富贵,衣服的面料做工都是顶级,他拿着支羊毛笔正在作画,桌子上摆着朱砂颜料,他在画梅。
这个人是江家的主子,关玉儿做出了判断。
关玉儿有点紧张,他不知道喻中明是不是这个人的朋友,如果是她可就完了。
关玉儿防备的打量着他,那人就像呆了一样,片刻后才反应过来,他手中的笔掉到了宣纸上,轻轻“啪”了一声,他的眼睛才眨了一下。
他的手肘碰到了椅子,椅子在安静的房里发出了刺耳的摩擦,“吱呀”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,他仿佛没听见一般,只往前走了一步。
许是屋子里传出了声响,外头又传来了脚步,喻中明判断出了关玉儿在这里,接着关玉儿听见了敲门声,喻中明的冰冷的戏谑声同时传了进来——
“别躲呀关玉儿——”
关玉儿紧张的捂住了嘴,她提着高跟鞋轻轻走了一步,又打量着屋子里的男人的反应。
让关玉儿庆幸的是,他的反应并不是和喻中明相熟的样子,他的脸甚至沉了沉。
他看了眼关玉儿,两个人都没有出声。
关玉儿纤白食指碰着唇做了一个“嘘”的比划,希望他不要出声。
那人愣了一下,接着轻轻点了点头。
……..
江子钰今日在梅院作画,这幅画是送给妹妹十七岁生日的礼物之一。
今日天气大好,雪融了不久,梅花正好新开,冬日午后的阳光是白莹莹微亮,他穿了身居家长衫,独自调了颜料,也不要下人伺候。
梅院建在江府的西北处,建得偏,采光也好,人迹少,是个读书作画的好去处,此地算是江子钰独自的书屋,除了他没人来用。
这地方并不限是江子钰使用,只因为他是嫡子,在江家也是强势,他喜欢的地方自然没人和他明枪,江子钰喜欢在这里读书作画,他来的次数多了,就仿佛打了标签,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他的。
他今日恰巧闲在家里,和妹妹说了些话,便过来作画。
大约是许久没闲着了,今天倒是有些心神不宁,不知怎的眼皮跳了好几下。
他画完了梅树,刚好要点花,突然听见了脚步声。
这个地方基本没人过来,只偶有下人经过,江子钰一开始以为是下人,他并不在意。
只接着她听见房门轻响,外头进来了个人。
他抬头一看,只看见有个女孩子鬼祟地将门合上,趴在门缝口看着外头,外面正巧有人走过。
江子钰的眼皮又跳了一下。
莹莹的日光往木格窗的罅隙洒了进来,虚虚的、伴着氤氲的香映在地上,那个女孩子正巧在光照之外、阴影之内。
她的背影很纤瘦漂亮,她穿了件白色洋装,呢子大衣,浅色的皮毛做护肩,挽着头发,恰好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后颈,雪白到如一段美玉。她身体的比例相当的好,她就是蹲在那里、脱了高跟鞋,慌张的看外头,也只是个背影,都是非常好看。
外头的脚步声过去,她的肩膀垂了一下,仿佛松了口气。
她也许在躲什么人,她的穿着妥当,肯定是江家某个人的客人。
接着她提着高跟鞋转过了身。
这一幕难忘到仿佛是梦境里极近真实的幻相。
她转身的一瞬间站了起来,容貌与身体融在莹莹的日光里,最起先是侧脸,接着她的眼睛不经意的望了过来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