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世看着国公府这一群的人……面上有点难堪。
若是平常他便要忍了,可是屏风后头还坐着三位能通天的大佬呢——不不不, 就是天!他索性这难堪袒露在了面上。
玖荷微微叹了口气,虽然到现在, 这告状的味道早就已经变了, 可是不管怎么变,至少她心里还记得伸张正义这几个字。
不管内里是为了什么, 至少表面上看着还是伸张正义。
想到这儿, 她不由得有些黯然。
可是听见旁边大老爷的冷笑, 她又打起精神来,仔细听着他们说什么。
“拿椅子来!”大老爷很是张狂的看了一圈。
罗世阴沉着脸,点了点头, 不过却没像大老爷说的那样取了椅子,而是吩咐衙役拿了圆凳过来。
后头那三位坐的就是椅子,就算大老爷想死,他也不敢叫他跟屏风后头那三位一样的规格待遇。
大老爷还要说话,却被齐太君一个眼神阻止了。
等到陶依依扶着齐太君坐下,大老爷跟二老爷两个这才一左一右的坐在齐太君两边。
齐太君看着还站着的玖荷,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。
“怎么她不跪着?”大老爷嚣张的问道:“我大周三类人见了县太爷不用跪,一是皇亲国戚,二是功勋贵族,三是有了功名的学子,她占了哪一条?”
睿王爷拦住了就要冲出来的世子,又瞥了一眼廖将军。
我干他娘的!
罗大人心里骂了一句,只是转脸便看见大老爷的生母齐太君……他用力一拍惊堂木,“堂下何人!”
两边衙役敲起了手中的杖棍,口中直呼威武,将大老爷的气势压了下去。
齐太君咳嗽了一声,“老身是定国公遗孀,得英宗体恤,得了个国公夫人的诰命。听说我那袭爵的大儿子叫人给告了,特地来看看。”又一指二老爷,“这是我不争气的二儿子,现在禁军挂职,正五品。”
只是却没说陶依依,玖荷皱了皱眉头,只觉得她怕是还有后手。
听见这一番自报家门,堂上诸人又有哪个不明白呢?
英宗皇帝,国公夫人,袭爵,禁军,正五品。
世子的手指捏的嘎嘎作响。
禁军便是皇帝的亲卫,分了羽林、虎贲两支,从京城治安到皇宫守门,加上皇帝的出行、依仗等等都是归他们管。
羽林卫在他手下,至于虎贲……虎贲的大将军是先帝原本的贴身侍卫,年近五十,早就已经偃旗息鼓了,三天两头的告假,连带虎贲都落寞下来,不及羽林卫风光。
世子的视线落在二老爷身上,这个年纪肯定是虚职,管他在羽林还是虎贲,回去就革职查办!
只是这齐太君……世子的视线落在睿王爷身上,睿王爷的眼神比他还要冷。
齐太君特地点出来二儿子在禁军挂职,看见堂上县令一脸的为难还有尴尬,不由得笑了笑。
虽然正五品不高,尤其是在贵胄云集的京城,比方堂上那位县令便是正五品。
但是大周朝有三个官儿的威风是不能按照品级来算的。
第一便是禁军,禁军多半是功勋子弟或者皇亲国戚才能进去供职的,这也是为了皇帝的安全,大家都是管事儿的,维护皇帝的安全自然尽心尽力。一来背景深厚,二来有了面见皇帝的机会,随时都能一飞冲天。
第二是御史,御史闻风而奏,什么都能参,历来被御史放倒的首辅也不在少数,更有新进的监察御史,不过才正七品的官儿,为了扬名,第一本就要去参皇帝的。
第三便是盐使司,管着盐税,是这天底下最肥的缺儿了。
齐太君想了一遍,笑得越发得意了,看了跟他们对立而站的玖荷,“不知道你又是谁?”
玖荷本来就什么都不怕,到现在就更加的什么都不怕了,反正都已经变味儿了,索性痛痛快快的闹一场。
她吸了口气,嘴角微微翘了翘,“我是本案原告,你又是谁?没有状纸,没有传票?你这私闯公堂……可是大罪!”
齐太君想拍扶手,可惜坐的是凳子,她这巴掌抬起来,只能轻轻放下,就这一下子气势就弱了。
“她见县官不跪,这是藐视县太爷的重罪!”
罗世一拍惊堂木,看了玖荷一眼,眉头皱了皱,齐家几人都是面上一喜。
哪知道罗世又将视线转在齐太君脸上,疑惑道:“本官的确没给齐太君发传票啊。”又看齐家二老爷,“既然是禁军供职,今天不又是沐休,您告假了?”
世子冷笑了一声。
告假了他也要整成没告!
齐家人才雀跃起来的心,顿时落了下去。
“老身是来给我儿作证的!”
玖荷在一边添油加醋递柴火,“我记得大周律里有一条亲亲相容隐不作证,齐太君许是年纪大糊涂了。”
罗世给她递了个赞许的眼神,又一拍惊堂木,道:“您年纪大了,担心儿孙之心在所难免,不如就在一边坐着静静听着如何?本官也不赶您出去,只是切不可再开口了。”
一番话是用商量的语气说的,越发显得齐家人咄咄逼人了。
齐太君冷哼了一声,脸色也不太好。只是想起已经等在外头的那个太监,心思又活了起来,狠狠瞪了一眼玖荷,一会儿叫你好看!
她索性站起身来,又叫自己儿子把圆凳搬远了些,做出一副远离正堂的举动,又对二老爷道:“你也过来!坐在我旁边一起好好的看!好好的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