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尖声呼应,有人面露恐惧,虽然是强盗,当中也有人笃信神佛,四谛伽蓝是西域佛门的领袖,香火旺盛,收到的钱财不少,抢劫的罪过自然更不小。
“我是和尚。”施青觉用更高的声音说,显得有一点嘶哑,“我要替佛祖说一句,寺庙是清静之地,不该保存那么多金银珠宝,四谛伽蓝得到太多的施舍,今天该轮到它奉献了。”他望向那些尚在犹豫的人,目光坚定,光头与伤疤令他的神情颇显凶恶,“我还要说一句,我施青觉,人称和尚,自愿代替铁山全体兄弟下地狱,这次抢劫,所有罪过由我一人承担。”
“抢!”群情激昂,就连最虔诚的信徒也受到感染,突然间觉得今晚的抢劫不只无罪,还是义举,“同下地狱!”
人人争先恐后地上马,不再按照军队的规矩列队出营,而是像几年前那样,各自追随头目,头目们则像是竞赛似地纵马狂奔。
有人牵来马匹,两名壮汉将施青觉送到马背上,和尚说:“地狱就在眼前,两位跟我一起去吗?”
聂增与金鹏杀手同时点头,作为杀手,他们不会比强盗的顾忌更多。
四谛伽蓝建成已有数百年,默默地监守着满是罪孽的璧玉城,绝未想到灾难竟然来自一名本寺还俗的僧人。
一万名龙军、一万名金鹏军、两万中原军队,几乎同时接到后方的紧急报告,但是各方都觉得铁山的举动可是一场阴谋,目的是调虎离山,吸引己方的军力,因此谁也没有派出大股部队保护四谛伽蓝,只是命令斥候们继续监视。
施青觉选择了最佳的行动时机,在几只老虎的眼皮底下公开为所欲为,他相信,不只是今晚,以后几天都没人顾得上铁山。
离四谛伽蓝不远的山坡上,还没人发现这场大难。
上官如望着附近的破败草房,叹息一声,“这里曾经养着一只老虎。”
“老虎?”木老头戒心未除,四处打量一番,然后也叹息一声,“不得不承认,和尚的花样比道士更多更巧妙。老虎呢?杀死剥皮了?”
“老虎还在寺内养着,等它死了,会跟出家的僧人一样火化。”法冲说道。
木老头还是不太相信,所谓的高僧这么容易就同意出来跟他辩论,于是又一次在附近快速寻查,几间草房也都进去看一眼,终于确定没有埋伏,“老和尚,你胆子不小啊,知道我是谁吗?”
“老和尚无胆,阁下是木老头,声名显赫,老和尚早有耳闻,今日得见,不胜荣幸。”
“呵,这就开始啦。”木老头摩拳擦掌,绕着法冲走了小半圈,开口道:“和尚何德何能,敢称一个‘老’字?”
“老和尚无德无能,牙齿松动,须发见白,四肢不灵,唯因此才得一个‘老‘字。”
“头顶光光,哪来的白发?”
“烦恼不断,发生不止,剃刀一下,落的尽是白发。”
“嗯,老和尚有点意思。”木老头撇撇嘴,算是认同了这位对手,“好姑娘把我的话都对你说了吧,反驳吧,我接招。”
法冲摇摇头,“无可反驳。”
“干嘛,这就认输了?”
“施主以‘复归于婴儿’为喻,声称婴儿乃无耻之尤,可是贫僧见施主身着衣物,两足行走,并无婴儿之状,却自比于婴儿,言行不一,无可反驳,无需反驳。”
“譬喻嘛,就是这样,神似即可不求全似,经书里说‘如梦幻泡影,如露又如电’,也没见你们这帮和尚像泡泡一样被风吹上天、像露水一样被阳光晒干。”
“施主所言极是,所谓譬喻,各执一端,木施主执无耻,上官施主执自然单纯,谁都没有错误,所以无可反驳。”
木老头恼怒了,“老头是对的,好姑娘就是错的,你也是错的,我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样,换个位置,你说点道理,我来反驳……”
上官如在一边静静旁听,心中若有所悟,却又说不出什么,猛听得山下喊声连天。
“有埋伏!”木老头脸色一变,“好阴险!”
木老头正想逃跑,远远传来一个声音,“师叔,大事不好,施青觉带着铁山攻进伽蓝啦!”
上官如闻言愣了一下,脸色也变了,她突然想到,那个叫高杨的人托自己向施青觉传句话,铁山的进攻或许与此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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