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十二年一月二十日。
卢象升经过三天的追击,终於在河北巨鹿附近追上了建奴的驱赶百姓北归的大部队,并且在第一时间发起了战斗。
卢象升与阵前亲自带队冲锋,阵斩杀建奴八人,身受刀伤两处。
天雄军斩杀建奴八百人,自己阵亡一千人,夺回百姓八千人,后建奴多尔衮派东路大军副将杜度率军一万为阻击军,自己带领大军驱赶百姓继续前行。
对此,多尔衮的亲弟弟多铎很是不服气,因为第一战卢象升率军偷袭而死的八百建奴是他多铎的镶白旗兵马,他本来想要杀回去,为旗丁报仇雪恨,可是多尔衮却却不想跟卢象升死磕,现在继续在中原跟卢象升死磕已经没有战略意义了。
士兵都升起了归乡之心,这时候恋战不是什么好事,而多铎好勇少谋,不能担任断后的重任,因此就派杜度为后军断后。
自己则是率领大军继续北归。
卢象升与杜度大军经过简单的交手,就互相僵持上了,双方进行了几次试探,也都开始偃旗息鼓,不在进行大规模的冲突。
杜度是不想与卢象升战斗的,原因也很简单,跟卢象升拚命没有意义,他的目的就是在这里阻挡住卢象升大军十天,过了十天,他们这些骑兵就可以追上大部队,跟大部队一切撤出中原,回归草原。
因此杜度采取的是防御状态,不主动招惹卢象升。
而卢象升则是因为在这里他又接到了一份圣旨。
原来是传旨太监回去,把卢象升准备一意孤行的想法跟崇祯说了,崇祯听后都气炸了,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肱股之臣这是准备反水啊,竟然不听话了,这还了得。
至於卢象升所说的大明百姓没有一个多余的,建奴想要奴役汉人,他卢象升不答应之类的,崇祯虽然听了这感觉热血沸腾,但是他不是一个愣头青。
他崇祯是一个政客,他要从长远来看这个国家,而不能因为一时热血上头就做出不明智的决定,他要是因为一时冲动而断送了老朱家二百六十多年的江山,他崇祯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。
他要的是江山,不是什么黎民百姓。
只要这天下还姓朱,他崇祯不惜百姓的生命,哪怕汉人死光,他也在所不惜。
崇祯对卢象升很不满,而朝中的大臣立刻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,立刻反应过来,开始在朝会之时,公开弹劾卢象升,其中以周延儒与杨嗣昌在朝中的党羽最为嚣张。
直骂卢象升是无君无父之人,沽名钓誉之辈,为了他的名声不惜那国家的未来做赌注,用陛下的天雄军为筹码,为的就是博他卢象升千古流芳的名声,此等作为简直是可耻,众大臣恨不能生啖其肉。
崇祯心中本来就有火,被众大臣这一拱火,整个人顿时就炸了,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卢象升千刀万剐了,崇祯现在的愤怒溢於言表。
….
而就在崇祯气的想让锦衣卫直接派兵去把卢象升抓起来,关进锦衣卫大牢,等候处置的时候,洪承畴在朝中的喉舌开始说话了。
洪承畴现在主管辽东兵马,权势很大,本就在朝中话语权极重,就连崇祯都不敢轻视,而且现在对付的还是卢象升,洪承畴,卢象升,这都是朝中不多能打的将领。
他们手中的兵马甚至能决定大明未来的走向,因此洪承畴的喉舌说话众人还是要听一听的。
而喉舌也不愧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了,他首先给这件事定性了,是卢象升是一时冲动犯了错,这一下子就把事情性质改变了。
周延儒等人的意思是卢象升图谋不轨,故意抗旨不遵的,此事蓄谋已久。
可是喉舌给定性为冲动型犯错。
错,卢象升肯定是犯了,这是给崇祯看的,毕竟这件事你不能说是崇祯错了吧。
首先把责任拦下来,紧跟着再给定性为卢象升冲动犯的错。
也把卢象升的责任摘清很多,紧跟着又说了一些卢象升的功绩,如何力挽狂澜,救大明於水火,又如何对陛下忠心。
反正经过喉舌一顿操作,连消带打,最后的结果是,崇祯决定重新给卢象升一个机会。
只要卢象升现在立刻带兵撤出河北巨鹿,不要在追击***了,这件事崇祯睁一眼闭一眼,也就过去了,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口头批评,把原来准备的封赏扣下不封赏了。
回头你继续当你的督军,继续当你的大官,为大明效力。
这个结果朝中的大臣很不满,不过崇祯也从最初的冲动醒转过来,当情绪平复,崇祯觉得卢象升这个人用的很顺手,除了有时候犯浑,其他时候还是很好用的,如此便再给卢象升一个机会。
於是乎传旨太监二次手持圣旨来到了河北巨鹿,找到了卢象升。
「卢大人,咱们又见面了。」
传旨太监看到身中两刀,但是依旧在看地图的卢象升,心中不由感慨,上前打了个招呼。
卢象升见传旨太监来了,很客气的拱了拱手:「有劳公公又跑一趟。」
传旨太监闻言笑了笑道:「大人客气。」
说完脸上表情一严肃道:「有圣旨。」
卢象升很恭敬的进行跪拜,他卢象升是大明的忠臣,这一点誓死不变,因此只要有圣旨,他就很尊敬,毕竟圣旨代表皇上,他虽然擅自出兵,可并不是造反。
传旨太监这时拿出圣旨道:「奉天承运皇帝诏曰:卢象升尔想造反乎?」
圣旨第一句就是很严厉的问责之话,看的出来崇祯非常生气。
「汝擅自出兵追击建奴,可有朕的同意,无朕旨意擅动国之刀兵,朕来问你,天雄军是你卢象升之私兵否?」
「建奴裹挟十万百姓北上,朕心亦有悲愤,朕为大义且能忍耐,尔有何不能,这天下乃是朱氏天下,乃是朕的天下,朕尚且可以忍耐黎民百姓被夺之恨,尔却不能,难不成你认为这百姓是你家的不成。」
….
崇祯这几乎话,几乎字字诛心,卢象升听了脸色铁青,什么叫这黎民百姓是朱家的,这百姓是天下的,是汉人的,怎么回事皇室一家的,皇室以为百姓是什么,是猪狗,是他们私有之物吗?
想到这里卢象升心中很痛,脑海里不由想起了当初在蓝田跟李朝生坐而论道的一些事情,当时他们就讨论了蓝田与大明的区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