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胡说!我才没有要死!”贺晴一贯看不上那些从外头收进来的弟子,虽说陆舫是掌门大弟子,她也没怎么放在眼里过。然而到了这个时候,她却本能地伸手去抓陆舫,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也移动艰难起来。她看向陆舫的眼神愈发惊恐,“师兄别杀我!师兄!!你救救我!别杀我!!”
“不,我师妹似乎不愿意。甘师兄,你们走吧。”陆舫抬了抬眼睛,“大家也都休息过一阵了,我留在这里陪陪她。”
凌韶侧过头:“确实,那一株魔植的根只是暂时退去更深的地下。它在此生长多年,根系庞大,让他们继续呆在这里太危险了。”
一段乐声急急地响了起来:“回去地面上?你们打算就这么,御剑上去?”
凌韶和殷梓齐齐回头,看向马车的方向,马车里安静了一阵,然后才继续:“你们都没有察觉到么?那……阿梓,你让其他人离远点,向上射一箭。”
殷梓一言不发地走到人少的地方,这回总算是摸出了一支普通的木箭,向着上方他们落下来的空洞射了过去。木箭直直地离弦而去,向上飞到岩壁中间的时候,突然之间,从箭尖开始,似乎碰到了什么无形的壁垒,就这么化作了灰烬。
刚刚还满是好奇地看着殷梓这莫名其妙举动的人全都呆住了,凌韶快步走到了洞口正下方,向上伸出手去,语调还残留着震惊:“这是什么阵法?奇怪,我为什么什么都察觉不到。”
商晏似乎也并不确信,稍作迟疑才回答:“是很古老的阵法,算不上复杂,但是假如师兄没有发现的话,说明修建这个地宫布下这个阵法的人,至少是个合道……不,我觉得或许已经到了渡劫之前。”
所幸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听不懂商晏的乐音,一时倒还没因为惊恐而发生什么混乱。
殷梓自知无能为力,稍稍咽了口唾沫,走近了马车边上:“我去把同行的阵修找来。”
谢盈毕竟是阵修,比其他人反应得快一些,早在那一箭射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。她很快被带了过来,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殷梓给她传话:“我们出来之前预留在靖阳的那个传送阵,还能用么?”
谢盈摇了摇头,小心地看着殷梓的脸色:“那需要他们从靖阳城开启,我……我刚才掉下来之后就想给师父传讯了……师姐你别怪我,我就是太害怕了想回去,可是……可是传讯石没法儿用了。”
殷梓伸手轻轻抚摸她后背,让她平静下来:“你做得对,那时候是该跟师门求救了。你已经是金丹了对么?现在建阵把人传送出去的话难么?”
谢盈打量了殷梓两回,确信她真的没生气之后才放松下来:“我是金丹初期,我……刚才一路过来,只在你让我抓那两个守卫的地方设置过基本的阵法留了灵气,那里也不太远,要把大家传送过去应该不难……但是师姐这样的,我灵气不够。”
凌韶翻手拿出一个绿色的瓶子:“灵气的量的话倒是不用担心,要支撑到最后并不算难。但是灵气的强度是个麻烦的事情。”
“够了,这里除了二位师叔,两位师兄,我,谢师妹本人之外,还活着的十一位都不到金丹,谢师妹先把大家送出去吧。到地面上之后不要犹豫,立刻回靖阳报信,让各位长老们把我们拉回去。”
谢盈应了声,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始设置传送阵。有凌韶在旁边帮忙回复灵气,设置的过程并不麻烦,很快就弄好了。几个惊魂甫定的小弟子毫不迟疑地踏进了传送阵中,随即消失在了地下。
花重刚捧着一团挑出来的枯败树根走到了附近,听到殷梓喊他,略微不安地动了动肩膀:“师姐,我不能走。”
殷梓下意识地要开口安抚两句,一侧头看见凌韶就站在旁边,顿时想起来现在花重他养父在场,好像不该由自己开这个口,于是转头看向了凌韶。然而凌韶却并没有如殷梓所愿,他伸手接过了花重手里的树根,拿在手里掂量着,随口答道:“嗯,你待在这儿。”
殷梓睁大眼睛:“清尧师叔,三师弟才金丹中期,留在这里太危险了。”
“不,殷师妹,现在离开对他而言才危险。”奇怪的是,这次是刚刚走到近处来送长剑门剩下一个小弟子离开的陆舫应了声,语调和他平日里的洒脱散漫似乎有些不同,“玄山其他人都在这里,你师弟一个瞎子,跟着他们回去的话,路上万一有一个不顺利,被抛下的就是他了。”
甘子时目瞪口呆:“陆师弟你这话就……”
殷梓微微蹙眉,到底是没说话。
严策刚刚才被凌韶治好腿伤弄醒,一直沉默地缩在旁边,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、谢盈喊他的时候,他才慢吞吞地走到了传送阵边上,抬头看着殷梓。
“殷师姐,先前的事……对不起。”他声音干巴巴的,像是极不情愿,可脸色却涨得通红,“还有……谢谢师姐救我,这个恩情我一定会还的。”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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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殷梓略有些惊讶地回过头,哑然片刻才想起来该说什么:“我没放在心上,不过要是你非要报答我的话,记得回去路上保护谢盈师妹。这一路回去说不好能不能平安抵达,谢师妹是阵修,你别让她受伤。”
严策嘴角用力抖了抖:“阿盈本来就是我师妹,我当然会保护她的,这算什么报答。”
“我弟弟也是阵修呢。”殷梓弯了弯眼睛,“去吧,这次别乱走,要是你受伤了,就没人保护你师妹了。”
严策先一步通过了传送阵,陆舫抬了抬眼皮,看着传送阵边上唯一剩下的谢盈,稍稍点了点头:“谢师妹,拜托你跟我们师门长辈说一声了,你也先走吧。”
谢盈用力点了点头,也踏进了传送阵。
传送阵的光茫随着主人的离开而淬灭,剩下几人一时寂静无话。过了一阵,商晏起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伸手指了指马车的方向:“阿梓,你们几个去车上休息一会儿吧,这一路过来也累了。”
凌韶像是很惊讶商晏会这么说:“安城已经是空城,师弟不打算往地宫深处走探探究竟么?”
“按照地形看,这里不过是地宫一处偏门外侧的空地。既然在如此外层的地方设置的阵法都如此不留余地,我想再向里走只会更加凶险。”商晏伸手摸了摸殷梓刚才为了让马车减速而在墙壁上留下的剑痕,这才继续道,“不管接下来怎么样,现在似乎是安全的,大家先休息一下……不必急于一时,我想……大概凶多吉少。”
商晏虽然数十年没有下过绝影峰,然而这种时候说话的语调却非常确定而且令人信服,就仿佛见过这样的情况无数次。殷梓听着这声音,侧头看着那瘦长的背影,似乎是第一次透过那背影看到了那传说中的圣人——或者说,看到了那些传说本身。
甘子时倒是一向心大,等凌韶招呼他的时候就大大咧咧地上了车,闭了眼开始入定。凌韶取了一个绝音的珠子挂在车帘上,转头看向花重:“你也进去休息一下吧,醒来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花重迟疑了一下,到底是没动,也不想等醒来再说:“父亲,抱歉,是我不争气,让您失望了。”
商晏听到声音转过身来,立刻划响手里的星盘,殷梓侧头去听,听到商晏的乐声略有些急促地把先前的事情捋了一通。他的乐音刚刚停下,那边凌韶已经满是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师弟,不是我太严了,是你不能这么惯着孩子。”
他向着花重招了招手,示意他走近一点:“重儿,伤你的人去哪里了?”
花重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尸体堆积的那边:“已经都死了。”
凌韶转头看殷梓:“那殷梓,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那些人里有人要杀重儿的?”
殷梓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:“我发现晚了,看到他伸手想碰师弟的脖子的时候才察觉到的。”
凌韶又看回花重:“重儿,你自己告诉你师姐,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?”
花重咬了咬嘴唇:“一直有杀气,但我不确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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