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,不叫相公叫什么呢?”
我想了想道:“叫公子。”
“是,公子。”
晚间,我在书房里将陆炳所有的文卷书籍都翻阅了一遍,希望能从中寻到一些关于这个人的更多信息,但案牍上除了几本简单的文辞诗赋,就是一些平日里简单的工作纪要,再加上很多信息人名我都不熟悉,所以看了几张也就没了兴趣。
这时,门外传来了敲门声,我抬起头:“是谁?”
“公子,是我,浣浣。”
崔浣浣?我心中一惊,这大晚上的,不会来找我睡觉的吧?
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开了门,她端着一份晚膳缓缓步入门内,“我听下人们说,今日公子连晚膳也没用,这手头的事情固然重要,但再忙,公子也万不可累坏了身子。”
“多谢浣浣了。”我将晚膳搁在了案上,“只是白天已经吩咐过,以后无需你们来伺候,这些事情自有下人们做,你又何必劳烦跑一趟。”
“公子体恤我们,浣浣心里知道。只是,有些事情,下人们未必能做得细心。今夜,刮起了寒风,公子莫要冻着了。”说着,她将手头带来的衣服披在了我的肩上。
我想着白天才颁布的事情,晚上崔浣浣就过来了,这亲昵程度,可见崔浣浣平日里是很得宠的。再者,其他姬妾都没想到的事情,唯独她想到了,就说明,此人脑子一定很好,至少在这陆府里少不了是个宅斗冠军。
“难得浣浣有心了,也不枉我平日疼你一番。”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,没准我能从她身上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,“对了,白天的时候,你说你原是春风阁的歌姬,那入府也有段时间了吧?”
“回公子,浣浣是今年二月才入的府。”什么?就在前两个月。
“那你说公子我平日待你如何?”
“公子自然是极好的,浣浣原来深陷泥泞,蒙公子不嫌弃,招入府,浣浣心中感激不尽。”
“那,与你原来的大人相比呢?”我试探性的问道。
她楞了一下,咬起嘴唇,“公子在说什么,浣浣是自春风阁里被公子赎来的——”
“浣浣,你该知道,公子我不喜欢说谎的女人,你也该知道公子我是做什么的,只要在这大明朝就没有什么是能瞒得住我,你说与不说公子我不强迫,但是此后,你也就不必往我这里跑了。”仗着锦衣卫的身份,我连威胁带吓唬的说道。
看着面前这个清丽的女人蹙眉咬唇的模样,我虽然有些不忍心,但还是逼视着她。她太聪明了,她与白天那些女子不同,她对我不记得往昔的言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与追问,相反,我有问她必答。试问,这样一个如此聪明的女子如果没有半点可疑之处不是太奇怪了吗?
“原来,那天,陆大人就已经知道了。”许久,她松开了唇畔,似是可笑又似是叹息那样的说道。
“既然如此,大人又何须假戏真做,赎下浣浣呢。”
“我不过是不想拂了那人的意,再则,你也好有了交代。”
在听到我说交代二字时,她的脸上突然有了动容之意,随后道:“果然,严公子猜得不错,大人确实聪明。”
“严公子,严世番?”居然是他。
“不错,那日我在春风阁其实已经被严公子给赎下了,只是,后来,他却将我转给了大人,并且嘱咐我不需告诉大人。”
“为何?难道就等我戳穿他这个无聊的把戏吗?”话一出口,我突然觉得有点白痴,严世番何许人也,大明史赫赫有名的十大奸臣,他会做这样的无用功?只怕他的心眼不会比那些送美人的官员们少。
“公子问我为何,倒不如去问问云燕,莲儿她们为何,大家同是大人们送进府的,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一枚卒子罢了,只是,公子今日既然看破了这等手段,那往日该如何抉择,公子可要好生掂量着。”
崔浣浣的意思很明显,这里头的美人都有各自代表的势力分派,往日陆炳与她们装傻嬉笑不去点破也就罢了,如今崔浣浣的事情既然被我戳穿,那就自然不能再装下去,以后走哪一条路都会涉及到各方势力的牵一发而动全身,看来想要在这大明朝的官场上混得明哲保身,老来退休,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。
“行了,今日你的这番话,我明白了,至于以后如何,我心中自有思量,还轮不到你操心,早些下去,歇着吧。”
然而崔浣浣还是站在原地未曾挪动半步,“怎么,还有其他事吗?”
“没什么,只是,浣浣还想再提醒公子一句,自古良禽择木而栖,公子经过了这番宫中的变故,希望能有所顿悟。”说完,她朝我行了一礼便退出了门外。
我看着崔浣浣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只留微敞的大门,隐隐觉得她似乎有什么要说的却没有说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