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节(2 / 2)

势不两立 总攻大人 2674 字 1天前

在此之前,文乔从未想过要和宫徵羽复合,有句话说得好,有一就有二,他这次可以因为不那么爱她了就抛弃她一次,很难保证就不会有第二次。

文乔慢慢收回目光,直视车前方,豪车的远关灯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,文乔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景,并未注意到在她转开视线后宫徵羽紧绷的脸部线条放缓了许多。

在凌晨时分,车子缓缓停在了人民医院的停车场里。

夜晚进医院停车无需排队,这算是为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。

文乔和宫徵羽下车的时候,樊女士正好也从车上下来,她穿着旗袍,披着披肩,在九月的夜晚来看似乎有些冷了。

管家在她身边站着,正低头问她什么,她摇了摇头,拉紧披肩朝文乔走来。

“他在哪里。”樊女士开口询问,语气不冷不热,不疾不徐,好像面对的并不是曾经的挚爱即将离世的悲痛局面。

文乔也不废话,直接道:“跟我来。”

她走在前面带路,只想到了樊女士穿得少,却忘了她穿得也不多。

又或者说,她其实还没换衣服——这套衣服她已经穿了很长时间,一开始是刚回公司没机会换,后面就是没心思顾忌这个了。

宫徵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,犹豫许久还是克制着没有脱下外套给她披上。

他们现在没时间浪费在彼此的纠葛当中,赖老先生随时有可能离开,他们得快点赶过去。

到达抢救室的时候,抢救室上方的灯还亮着,外面没有医生护士在,文乔停下脚步,回身扶住脚步有些混乱的樊女士,对方朝她点头致谢,文乔这个时候才发觉她并不如表现出来得那样平静。

甚至于,她根本一点都不平静。

樊女士的手很冷很冷,一直在颤抖,文乔眼神复杂地与她对视,她回望她,渐渐红了眼睛。

“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听见他那句对不起?”她语调低哑地问。

文乔沉默了一会才说:“一定有的,现在医学这么发达,我上次和他道别时他精神还很好。”

樊女士握了握文乔的手,略微点头道:“但愿如此,如果就让他这么走了,那可真是太便宜他了。”

话是这样说,但其实并不是觉得便宜了他,而是觉得愧对了这数十年未曾见面却依然存在的感情纠葛吧。

文乔扶着樊女士落座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,宫徵羽站在一旁,很识趣儿地没有过来打扰。

但文乔她们也没有坐多久,她们很快就站了起来,因为灯灭了,大夫出来了。

穿着手术服的大夫走出抢救室,摘下口罩面色严肃地对守在门外的宫徵羽道:“抱歉,我们已经尽力了。”

医生说这句话的语气熟稔极了,他在职业生涯中应该说过很多次这句话了,往常听到这句话的家属们都会嚎啕大哭,抢救室外会一片喧闹,但这次有些例外。

三个等候的人都很安静,又或许他们只是还没反应过来。

宫徵羽是最冷静的,他询问了赖老先生的情况,在大夫离开后走到文乔身边,沉默了一会才说:“他没什么求生意志,本来该吃的药都没吃,护士是确认过的,但他躲过去了,那些药被发现在枕头底下。总之……他很大可能是自己想死。”

文乔说不出话来,她用尽力气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樊女士,直到他们看见被推出抢救室的赖老先生。

他躺在病床上,人已经被盖上了白布,完全失去了生机。

到头来,他们还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。

文乔忽然很自责,她哽咽道:“都怪我,我该预料到的,他看到照片之后那个表情和眼神,确定了樊女士过得很好之后那个解脱的神情,我该猜到他会怎么样的,我应该找个人在这里守着他的,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离开……”

文乔哽咽的自责让宫徵羽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,他伸手将文乔揽入怀中,樊女士适时地放开她的手,注视着她被前夫抱着安抚。

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宫徵羽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冷静的人,“这是我的错,我不该给他看照片,让他觉得找到了樊女士,让他觉得人生再无遗憾,然后懦弱地选择离开。”

文乔挣扎着想要离开宫徵羽的怀抱,但这次他特别坚决,她用尽力气也无法逃离他。

“我不会放开,你别白费力气。”宫徵羽压低声音道,“文乔,我知道你恨我,我知道我有错,但现在这种时候,即便你恨我怨我我也不会放开你。”

文乔放弃了挣扎,她没哭出声,只是不停掉眼泪,她麻木地看着被白布蒙着的赖老先生,医护人员很默契地给他们一些道别时间,樊女士在一片沉默中缓缓走到了病床边,不带分毫迟疑地拉开了盖在赖老先生面上的白布。

一刹那间,曾经的回忆都涌入了她脑海中,那些争吵与咒骂,那些眼泪与欢笑。

到头来,走到最后一刻,樊女士才惊讶地发现,她脑海中关于恨的记忆并不那么深刻,最深刻的反而是那些快乐的回忆。

他们是青梅竹马,从小一起长大的,虽然她是小姐,他只是个佣人的儿子,但他们从未嫌弃或者忌惮过彼此的身份。

在那样一个终于可以平起平坐,不用担心谁配不上谁的年代,她却渐渐成了众矢之的,他离开了她,让她走,她最开始十分憎恨他,觉得他是担心自己的出身拖他后腿,甚至怀疑过他喜欢上了别人。她一走了之,发誓一定要过得比现在好,让他后悔和自己分开,让这个在她还是大小姐时没有嫌弃过他,他在之后却反过来嫌弃自己的人追悔莫及。

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,至少是在遇见文乔之前,她才一点点想明白了他们分开时,赖弘雅那个复杂难过的眼神是为什么。

明明赶自己走的人是他,难受的却也是他,这个男人,自始至终都是在自虐。

他自以为是的好,毁了他们两个的人生。

“你就这么走了。”樊女士的手轻抚过老人沧桑颓败的面孔,喃喃说道,“连句对不起都没说,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到,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。”她慢慢收回神,音量提高到正常程度,“是因为看见了我的近照,觉得也算是见了我一面,所以选择离开了吗?”

她笑着回头,看了宫徵羽一眼:“宫先生说得没错,这真是懦弱的选择。”她拉回视线,继续盯着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人,“你真的没什么可让人原谅的地方,赖弘雅。你让我对爱绝望,让我自你以后再也不敢去爱什么人,甚至对爱产生了心理阴影,因为你,我的一生都被毁了,我遇见的所有人都会被我怀疑他的真心与动机,怀疑今后会不会有好结果,我这半辈子都活在忐忑不安里,可你最后竟然就这么拍拍手走了。”

说到这里,樊女士终于落下了眼泪,文乔也在樊女士的话中错愕抬眸。

她睁大眼眸望着宫徵羽,宫徵羽察觉她的注视低下头来,两人四目相对,文乔什么也没说,她只在自己心里想着——找到了。

她终于找到自己最无法原谅他的原因了。

原来她一直介意一直在恐惧的是这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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