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公爷这声“誉儿”唤出,钱誉便是低头垂眸着,都愣了愣。
“誉儿”已算近称。
国公爷惯来讲究亲疏,便是他早前一句“后辈晚生”国公爷都能道出其中差别,钱誉之后便未曾逾越过。
国公爷是头一次如此唤他。
钱誉愣住。
钱父和靳夫人也都迟疑,还是靳老将军最先反应过来:“誉儿,国公爷都唤你起身了,你还愣着做什么?”
钱誉才收回了心思。
国公爷已然开口,他若是再迟疑便是失礼。
“多谢国公爷,梅老夫人。”他虽起身,还是躬身拱手,深深鞠了鞠躬才抬眸看向国公爷和梅老夫人。
梅老夫人自是一脸笑意,国公爷也难得唇畔勾勒。
梅老夫人朝钱誉笑道:“我同国公爷都改口唤你“誉儿”了,誉儿,你口中这“国公爷”和“梅老夫人”何时能换一换?”
梅老夫人一袭话说的似是玩笑话一般,厅中都笑了起来。
但厅中都是明眼人,也都听得出来梅老夫人这袭话是特意给钱誉寻台阶朝国公爷改口的。
钱誉看了看梅老夫人,梅老夫人笑着颔首,眸间都是肯定。
钱誉也转眸看向靳老将军,靳老将军也朝他使了使颜色,钱誉复又拱手行礼:“誉儿见过……爷爷……,外祖母。”
虽是在“爷爷”这两个字的时候顿了顿,是怕国公爷打断,但国公爷这里并无旁的声音,钱誉才唤了后面那声外祖母。
梅老夫人这回没有先出声,而是瞥目看向一侧的国公爷。
国公爷轻声道:“好。”
国公爷这一声再简单不过的“好”字,便是应了他的身份。
钱父和靳夫人四目相视,都欣慰一笑。
钱誉指尖颤了颤,心底的欢愉似是要冲出喉间,却还是强压回心里,只带着眉间掩不住的喜色,折回了钱父身后站着。
厅中都是长辈,他没有落座的道理。
站在钱父身后,正好合时宜。
钱誉却还有些恍惚。
自今日家中派人来老宅寻他,到方才他唤了声“爷爷”和“外祖母”,国公爷应了,他的心情好似从低谷一跃到了九霄,若说不恍惚才是假的。
方才之后,厅中长辈相互夸赞了几句家中后辈,钱誉都未听进去。
隐在袖间的指尖狠狠掐了掐掌心,掌心的疼痛之意传来,才敢确认先前发生的幕幕真的不是在做梦。
钱誉心中唏嘘,既而垂眸,好似这几月以来,心底的欢喜也好,颓然也好,私募也好,叹息也好,似是终于找到了出处。
只恨不得痛饮一翻,醉到明日方休。
思绪之际,忽然闻得靳老将军笑道:“老白,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?”
靳老将军昨日便如此唤过国公爷,这厅中也不算意外。
国公爷看他:“都已是儿孙亲家了,老靳,还有什么话不当讲?”
国公爷言罢,厅中都是笑意。
靳老将军捋了捋胡须,眸间带着笑意,直接切入正题:“老白,我也是想说,既然儿孙之间的婚事已经定下,你,我,老太太又难得聚在一处,不如,今日就将这好日子挑了,定下来,再看看燕韩和苍月国中有何不同讲究,都一并定了,也好先操持准备着。燕韩同苍月毕竟隔得远,日后要再寻到时日凑在一处也不是容易的事。誉儿的爹娘去趟苍月倒是容易,只是我这做外祖父的,也想尽尽心意,便不是这般容易了。”
靳老将军所言不无道理。
今日将婚事定下来,倒是可以往后再斟酌日子,钱父钱母去一趟苍月也是应该,可要靳老将军再从长风去往苍月,这其中便不单单是时日问题了。
这算是靳老将军的不情之请。
钱父钱母对视一眼,心中还是有些忐忑。
照说国公爷已开了口,这婚事便是板上钉钉了,可这亲事的日子一日不定下来,便一日都可能反复,靳老将军心知肚明,所以才会借口日后难凑到一处,却又想张罗钱誉的婚事这么一说。
钱父钱母心底澄澈。
这话老爷子问起来倒还得当,他们问起来则实有不便,老爷子心里明镜着,才会趁着国公爷今日在府中,一并提了。
这是为他们这些做子孙的考虑。
靳夫人看向靳老将军,心底微暖。
钱父便也有了立场附和:“岳父说的是,国公爷同岳父都是家中长辈,若是能趁今日,国公爷同岳父都在,做主将这亲事时间定下来,我和誉儿的的娘亲也好依照操办,最重要的是,双方婚事礼仪怕是有所不同,若是将日子定下来,国公爷和梅老夫人也看看苍月国中的讲究,我和誉儿娘亲便按国公爷和梅老夫人意思准备了。”
钱父言辞恳切,也将意图补充得清楚。
靳夫人也跟着莞尔点头。
意思是,全凭国公爷和梅老夫人做主。
虽是苏墨嫁入钱家,但钱家却处处思量周全,也让梅老太太和国公爷挑不出错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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