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回眸,他足足可以记在心中一世之久。
……
许是思及此处,褚逢程忽得噤声。
白苏墨微楞。
褚逢程当下垂眸敛目的模样,白苏墨心底忽然感触,早前她在褚逢处听到的只字片语,竟是远不及今日的深刻。
一个人的眼神最不会骗人。
她从褚逢程眼中看到不一样的光景。
一个只属于他和哈纳陶之间的光景。
白苏墨是不大会相信,如此喜欢哈纳陶的褚逢程会为了留在京中而不折手段,也自是不大相信褚逢程为了做爷爷的孙女婿,会在游园会时备了马蜂这出大戏。
她心中隐约猜出些端倪。
所谓当局者迷,一叶障目,褚逢程早前便应是计量好的,只有彻底断了她的念头,国公爷才会让他安心回朝阳郡。
她竟是被褚逢程当做了棋子,还浑然不知。
褚逢程的心思悉数都在哈纳陶身上,又哪里会眷恋京中权势?
只是,后来哈纳陶为何会死?
是染病,还是……
白苏墨心中微微顿了顿,不对,他竟是被褚逢程说的旧事给带了进去,可茶茶木的姐姐眼下应当还活着……
她险些都忘了。
白苏墨抬眸,褚逢程还在自顾出神着。
白苏墨忽然明白过来,有些事情其实问清楚与不问清楚本就没有多大关系,心中住了这么一个人,许是换作她,也会愿意陪在她过世的地方,永远不离开……
“白苏墨,多谢你又当了一回我的听众。”良久,褚逢程似是才回神。
他声音嘶哑,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。
白苏墨莞尔:“我惯来是个好听众,只是……”
她适时停顿,褚逢程看她。
白苏墨敛了笑意,“褚逢程,后面的事,不想说便不说了……我答应你,日后不会向旁人透露茶……托木善的事。”
褚逢程微楞。
白苏墨复又笑笑:“褚逢程,我有一言九鼎的魄力。”
褚逢程亦笑。
惯来,与她相处都如沐春风。
褚逢程再次抬眸看她:“苏墨,其实早前京中的之事,我一直欠你一声抱歉。并非信不过你,而是……我要有十全的把握,让国公爷同我爹断了这番心思,所以出此下策。”
白苏墨接道:“所以,马蜂之事虽非子虚乌有,却都在你早前的计量之中。当日若没有出现意外,你也会借旁人之手,旁人之口让爷爷知晓游园会里你动了手脚,逼爷爷心生厌恶将你扫地出京城,如此一来,爷爷这边死了了心,褚将军这里亦不会再拿回京之事逼你。此事又关乎褚家和国公府的名声,爷爷本就认同褚将军本人,也自然公私分明,如此一来,爷爷不认同的就只是你一人,于无褚家无害,而你也断定爷爷不会在京中声张此事,并让此事累及于我。所以,马蜂之事自始至终都是你拿来应付爷爷的幌子,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意外,许金祥竟会误打误撞牵涉其中,我也去了园子里,等你发现的时候,所幸将计就计,来国公府寻我的当日便离开了京中……”
褚逢程颔首,眼中歉意道:“实在百密一疏,我没想到你会独自去了园子里。其实我亦去寻过你,怕你真遇上苑中马蜂,只是园子太大,我寻到你的时候……刚好见有人拉你跳入了湖中避开马蜂。”
是钱誉。
白苏墨自然记得,那个时候她尚且听不见声音,应当是她踩断的树枝响声惊了四周的马蜂,便朝她涌了过来。若不是钱誉在,她许是被马蜂蜇得不轻。
也是在水中,她头一次听到了声音。
还是钱誉心中的声音。
其实似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一般,百般的转机都在巧合处。
若非当日游园会,若非钱誉护着她落水,若非她第一个听到的声音是钱誉,她不会阴差阳错她出现在别苑,钱誉不会以为她是幻觉,他也不会搬去了国公府对面,她更不会在在饮多了酒的时候在苑中踮起脚尖亲他……
没有这些若非,便没有后来的种种……
原来现实其实比话本还要生动得多。
而这一切,竟是因为褚逢程起因的的缘故。
白苏墨嘴角勾了勾。
对面,是褚逢程继续:“落水之事可大可小,但不能声张,我一路沿着湖面去寻你们,当日是游园会,想轻易出园子而不惊动旁人不是容易事情,所以等我再寻到你们时,你们正好和许金祥一处。许金祥早前便因为马蜂之事事情同我起了争执,我猜得到他是在维护你,而当下,见他并无声张的意图,而是想悄悄将你们带出了苑中,足见他不想让你落水之事被旁人知晓,有许金祥在,你们才能不动声色离开游园会。你们离开游园会,我便先行去了国公府外候着,等见到你的马车回了国公府,我才暗地里离开。”褚逢程顿了顿,轻轻笑了笑,“我当时以为许金祥倾心于你,许是这一幕后,你二人能走到一处……”
白苏墨微怔。
也难怪,爷爷宠爱她,整个京中都知晓。
只是,白苏墨也忽然想起一事,她早前一直以为许金祥帮她是因为许雅的缘故,许金祥是许雅的哥哥,她与许雅交好,也曾在许府内见过几次许金祥,就如同因为曲颖儿的缘故,她认识顾阅一般。所以她自然而然想到的,当时许金祥帮她的是因为许雅的原因,只是后来她才知晓许雅的心思,那许金祥……
她忽然想,许金祥可是因为旁的缘故?
见她忽然皱眉,褚逢程问:“怎么了?”
白苏墨手中握着水杯,朝褚逢程道:“褚逢程,你方才倒是提醒了我,许金祥同我并无瓜葛,他为何要帮我?况且,还是偷偷帮我,也并不想让我知晓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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